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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成長手札

第4章 孫家姨母

皇后成長手札 白喵浮綠水 1054 2019-09-11 08:49:20

  她仗的,是誰的勢?

  皇帝?

  早先,阿兄便同她說過皇帝這人。這位大名司馬衷的帝王,是世人皆知的傻子,寵信賈氏,又偏聽偏信,大名鼎鼎的何不食肉糜典故正是出自他之口。阿兄同獻容說過,這個皇帝所擁有的,只不過是正統(tǒng)嫡出的身份,否則,早被人趕下帝位,不知生死了!

  羊瑾語重心長的,眼神里折射出一種奇異的光芒,“阿容,你在寺廟修行,山上可以允你不知世事,但你既已歸來,又做回羊氏嫡女,將來,甚至還要做大晉皇后,便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了?!?p>  他看著獻容一臉懵懂的樣子,不知怎的,竟覺得有幾分愧疚起來:“阿容,你要切記,你母親是孫氏女,孫氏如今跟隨在司馬倫沆瀣一氣,早已與羊氏不是同路人,若非羊氏從未有過休妻先例,你的母親,早已被休棄回家了!”

 ?。。?!

  獻容心頭大震。

  她與阿兄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但從未有一種是孫氏被休棄。

  更何況,如今孫秀是司馬倫近臣,連帶著孫氏族人也跟著水漲船高,羊氏即便想要休妻,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如今的處境。

  如今祖父這話,倒是將孫氏的現(xiàn)狀點明了。

  難怪孫氏會搬來與她同住,甚至連父親也不阻攔著,原來,孫氏也明白自己如今尷尬的地位。父親羊玄之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尚書郎,想來,在朝堂中,在家里,也是尷尬的吧。

  若孫秀真心想要做些什么,父親又如何能反抗得了?

  多年的顛沛流離,早已讓獻容下意識地將每一件事情往最壞的地方去想。祖父如今這話,究竟是要她同孫氏劃清界限,還是……

  “罷了。阿容,你還小,皇帝立后是大事,士族嫁女,更是大事!雖說圣旨已下,卻也要容我們準備數(shù)月,如今不過初夏,待你到了洛陽,也要接近冬日了。呵,孫秀以為這樣就能把持我羊氏?他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在這期間,祖父會派人來教導(dǎo)你宮中禮儀,”他頓了頓,又道,“阿容,你別緊張,放寬心,祖父總是會幫你的。”

  說完,他便不再看獻容了,他端了茶,抬手喚來一個丫頭,讓她送獻容出去。

  獻容注意到已經(jīng)不是來松濤院時領(lǐng)路的那個丫頭了。

  待入了竹林,獻容悄悄松開早已被汗?jié)竦氖中?,一個小小的紙卷借著燭光展開,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被汗水暈染的有些散墨,但仍能看出蒼勁有力,頗有風(fēng)骨,與松濤院匾額上那幾個大字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上面不過寥寥數(shù)語,獻容看了,卻安心了幾分。她將這個小小的字條握在手里,按在胸口上,閉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阿兄言笑晏晏的模樣。

  阿兄在信中同她說:既來之,則安之。信的左下角,是一個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南”字。

  踏入羊氏祖宅后發(fā)生的一切事情,早已經(jīng)超出了她和阿兄的預(yù)料。如今雖不知還會發(fā)生什么,但阿兄既讓她放寬心,她便無條件信任阿兄。

  無論如何,阿兄總不會害她。

  過了幾日,孫姨母又來尋孫氏說話,照例是獻容在一旁作陪。

  這一次,孫姨母看起來倒是規(guī)矩了幾分,坐行都十分板正,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士族一樣。

  然而孫氏一族不過是乍然新貴,沒有歲月沉淀,便是勉強端了士族的架子,也有幾分強作的鎮(zhèn)定和造作。

  孫姨母渾然不覺,用她的話來說,便是秀堂兄如今在大將軍面前得臉,她們這些做妹子的,自然也要幫秀堂兄撐起幾分面子來才是。

  母親孫氏一度十分尷尬。

  孫姨母握著阿容的手,眼中有些揮之不去的疑惑,還暗藏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

  “阿容啊,我前幾日逛街,在街上聽見一個趣事,你可要隨姨母聽聽?”她手上略帶一點薄繭,是常年勞作后還來不及散去的痕跡。

  “姨母想說什么直說便是,阿容聽著呢。”

  孫姨母有些訕訕的,“前些日子,有人在南城說阿容你這些年不在府里,也不在寺廟,而是——”她頓一頓,看阿容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羊氏阿容并非在寺廟為你祖母祈福,而是被販子拐了去,從一個販子的手里輾轉(zhuǎn)到另一個販子的手里,清譽早就不在了,阿容,這是真的嗎?姨母可是真心盼著你好的!阿容,你可是未來皇后??!秀堂兄早就透了底過來,再過幾日,宣旨的天使便要來南城了,阿容,你若是名聲有瑕,怕是做不了皇后!”

  她嘴里說著擔(dān)心的話,面上也是一派關(guān)心的樣子,但眼睛里,卻閃爍著絕對稱不上善良的光芒。

  獻容忽然覺得孫姨母那雙帶了薄繭的手汗津津、油膩膩的,讓她沒由來一陣反胃,但她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眼底帶了幾分譏諷:“姨母這話好生奇怪,不過是市井小人的傳言罷了,竟值得姨母巴巴的聽了來,又特意到我面前來嚼舌頭根?!?p>  她悄悄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用帕子將手上的汗液擦拭干凈了,面上仍是一派光風(fēng)霽月的樣子。

  然,唯有她自己才能聽到心頭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咚的跳躍著,敲打著。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那個蒲扇般的大掌,那些令人作嘔的氣息,昏暗的光線,粗糙的幾乎要把身上皮膚磨破的粗布麻衣,那些在阿兄拯救她之前的日子一一在眼前閃過,不知不覺地,背上已悄然出了一身冷汗。

  孫姨母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

  “阿容,姨母也不想這樣的。只是……只是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姨母也是擔(dān)心你啊……阿容,姨母今天來,把那個人帶來了,他說他認識你……阿容,既是謠傳,你便去同他見一見,當面對質(zhì),拆穿他的謊言,不好嗎?”

  “不好!姨母,你也說過了,秀堂兄如今是大將軍身邊新貴,孫氏如今既想躋身士族行列,那便要知道一句話叫‘士庶不共處’!姨母不過聽了幾句謠言,便要把人往羊氏祖宅里帶,一個庶族賤民,哪里有資格進我羊氏祖宅!姨母,阿容想要問問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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