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蘺欲言又止，仍是不愿說，我無奈道，“你我自幼一同長大，當(dāng)知我的性子，事無巨細(xì)我素來都喜刨根問底。更何況我們?nèi)缃裨诨蕦m之中，旁人的事情知道的多了，也能從中汲取經(jīng)驗，或可自保。你若不說，我也總是會問旁人的。你們一心為我好，我自然知道，若是你來說，許還會顧及我的身孕避重就輕些，若是待儀貴人回宮，我就指不定會聽到些什么了?！?p> 珈蘺瞧著我眼神堅定，知道我心意已決，且我所說都是實話，故也不再守口如瓶，終是娓娓道來。
“小姐先有些準(zhǔn)備，此次的事仿佛事關(guān)重大，奴婢也只是在永壽宮等候魏大人時聽宮人們說了只字片語，倒也不敢保證都是實情?！辩焯y雖決定與我說，可仍有所顧慮。
“我知道，你只說便是?！蔽胰滩蛔@了一口氣，楊常在歿了的事情我已然從古香那里知道了，還能再有什么？
“昨日酉時楊常在早產(chǎn)，生下了一位格格。只是格格不足七月便已落地，如今小的可憐，聽宮人們說連喘氣都是費勁的，如今所有太醫(yī)都在永壽宮里，只為保格格能挺過來?！辩焯y緩緩說道。
“只這些你們作何要瞞著我？”我睨了珈蘺一眼，我深知她避重就輕，譬如楊常在難產(chǎn)出大紅而亡之事她只字未提。
“剩下的便只是宮人們的傳言，小姐聽過便罷了，倒是不必往心里去。今日我去永壽宮之時聽側(cè)旁的宮人們議論，仿佛楊常在早產(chǎn)，格格如今身子虛弱，并非天意，而是人為，好像是被人下毒所致?！辩焯y謹(jǐn)慎的觀察著我，語速極慢生怕驚了我。
與我昨日的猜測倒是大致一樣，盡管布楚說皇上嚴(yán)禁外傳，可這宮里又哪里有不透風(fēng)的墻？“魏大人在永壽宮，便是幫著皇上查這個罷?！?p> “那奴婢就不知了?！辩焯y看我神色平常，方放下心來，就連語氣也輕松了不少。
“你說的這些我昨日就知道了，再并上你沒說的，我都是知道的，其實我喚你來主要是想問問你，你可知楊常在究竟是被何毒所害？布楚又到底是被何事驚成這般模樣？”我沉吟道，若只是楊常在難產(chǎn)而亡，布楚在旁雖難免受驚，但也不至于驚嚇到夜不能寐夢魘連連。
“這個奴婢當(dāng)真不知道，小姐如今有著身子，忌諱勞累操心。奴婢知道小姐與蘭貴人一向交好，可也要顧及自己的身子才是?！辩焯y軟言勸道。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珈蘺所言亦有道理，如今我自己也矛盾的很，既想弄清來龍去脈，以防自己步入楊常在后塵，又擔(dān)心如布楚一般受驚動了胎氣，只覺兩頭為難。
而后的兩日里魏庭每日只在申時到我宮中請平安脈，再為我熬了藥，便匆匆離去，他在我這里時閉口不提永壽宮如今情形如何，我亦不好貿(mào)然開口詢問，只得作罷。
第三日，皇上終于來了，只是雙目赤紅駭人，神色憔悴不堪，就知這幾日里怕是都沒休息好，一時心疼不已，只靜靜地將皇上扶到內(nèi)殿，“皇上還是先好好休息，不管何事都明日醒來再說?！?p> 皇上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似是想說什么，可終究卻是什么都沒說，只靜靜地躺下，片刻便聞鼾聲入耳。
我看著皇上身上的衣裳還是那日從我宮中匆忙離去時的那身，如今都已褶皺不堪，輕聲喚了吳良輔進(jìn)來與我一同為皇上寬衣解帶，只想讓他睡得舒坦些。
這一覺自戌時直睡到翌日辰時三刻，皇上從來都是早睡早起，今日竟貪睡誤了早朝，便可知這幾日皇上只怕都不曾安枕。我雖知不應(yīng)當(dāng)讓皇上誤了朝政，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將他喚醒，只自私的想讓他多睡一會。
皇上這一覺醒來，只見窗外艷陽高照，細(xì)碎的陽光透過窗桕在帷帳之上落下了細(xì)碎的暖影，便知已經(jīng)過了早朝的時辰，倒是沒有意料之中的急切，只平靜的開口，“吳良輔，去太和門傳旨，今日免朝?！?p> 待吳良輔走后，我連忙福身請罪，“皇上恕罪，臣妾實在不忍皇上連日休息不好，故沒將皇上喚醒?！?p> “起來罷，不怪你?！被噬先灾混o靜躺在枕榻之上，語氣低沉無力地說道。
“楊常在之事……臣妾也有所耳聞，皇上若是心中難過，不妨與臣妾說說，臣妾洗耳恭聽?！蔽易叩酱查竭吷献?，手指輕輕劃過皇上刀裁般的腮鬢，心疼道。
皇上沉吟了半晌，不知心內(nèi)在想寫什么，神情時而惋惜心痛時而怒不可遏，半晌才嘆了口氣，“月娘自入宮起無不恭謹(jǐn)溫順，對皇后一向敬重有佳，她為何要如此？”
我聞言放于皇上臉頰之側(cè)的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驚訝到一時失語，緩過神來磕磕絆絆的開口問道，“皇上……說是誰？”
“還能有誰，宮中除了皇后，還有誰能做出這般惡毒的事情來？”皇上一臉痛恨厭惡的說道。
“皇上可查清楚了？皇上的孩子無論生母是誰，皇后都是嫡母，且皇后出身高貴，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我驚愕道，終究還是無法相信，皇后為何要如此？
“皇后乃是國母，若無確鑿證據(jù)，朕豈會妄言?！被噬蠂@息了一聲，“朕雖一向不喜她的性子，可她終究是朕的表妹，血脈親緣總是在那里的，若她能安生的做她的皇后，朕雖不能與她舉案齊眉，可也總能許她一世尊榮?！?p> “皇上可確定是皇后所為么？”盡管皇上言之鑿鑿，可我仍舊不敢置信。
“人證物證俱在，如今皇額娘縱使想為皇后求情，也是無話可說?！被噬硝久颊f道，“幸好初知你有孕時朕便將魏庭留下侍奉你，若是換了旁人，只怕也難逃皇后毒手?！?p> “當(dāng)是不至如此罷?！蔽抑Z諾的說道，許是楊常在與皇后素日有怨，否則何以至此，竟要了楊常在的性命。
“你一直在景仁宮里，有些事情自然不知道，二格格本就是早產(chǎn)，生下來便一直未睜眼，直到昨日睜開眼來，竟與二阿哥如出一轍，都是異瞳。魏庭這幾日翻了諸多醫(yī)術(shù)古籍，才知是落葵之故?！被噬想m言語平靜，可卻難掩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