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頌身高一米六八,不算矮的了。但是,在一米八五且微壯的王釗面前,瘦子蘇頌就真的難免有點嬌小了。
背著光站著的王釗,就像一個大樹,枝繁葉茂的大樹,把蘇頌罩在那落下的樹蔭里。
王釗低頭看著蘇頌,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穿著米白色的居家服,額頭處的絨毛在舞動著。就像小兔子吃胡蘿卜時,那一動一動的胡須,俏皮又可愛。
王釗想,她好小只,她穿著白色衣服,她在笑,她就像只溫暖的小白兔,毛茸茸的,俏皮又可愛。
讓人想擁抱......
所有的想法,聚在一起,便成了勇氣。
于是剛剛欲言又止的話,又冒了頭。
王釗鼓起勇氣說,“小蘇老師?!?p> 蘇頌眼睛微張,用鼻音問,“嗯?”
大男孩撓著頭說,“以朋友的身份,可以跟你討個擁抱嗎?”
說完,臉上盡是害羞且尷尬的笑。
在他未意識到自己很緊張的時候,蘇頌就知道了。
大男孩身體那些極其自然的小動作,總能很輕易地就落進蘇頌的眼里。
這個人,只要一緊張,就會自然垂放雙手。落在身體兩側(cè)的手,會自然地曲卷成拳。
蘇頌望著他看,看著看著,就想起了另一個人。
——
王釗也一直看著蘇頌,十分清楚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在慢慢消失,轉(zhuǎn)而好像有點出神地回想著什么,神情呆呆的。
不知道為什么,王釗在蘇頌的面前,總是有強烈的第六感應。就像現(xiàn)在,他可以十分肯定地知道,她并沒有因為這個意料之外的要求而在覺得為難,她只是在很平靜地懷念著某個人。
大概也是個提過類似要求的人吧,王釗想。
是的。
蘇頌眼神有點渙散地看著眼前人,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時的她,也對另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她也得到了那個人的擁抱。
所以她十分清楚地知道,那樣的回應,那樣的擁抱,意味著什么。
一個人,敢一意孤絕的勇氣。
一個人,敢對抗全世界的底氣。
她已經(jīng)明白了,為什么一直以來,自己在面對這個叫王釗的少年時,總有一種似是而非的混沌情感。一種類似于不用言語就可以息息相通的懂得。不管是第一次在那個景區(qū)門口的偶然遇見,還是兩年后的再次重逢,都有一股力,在拉著彼此。
蘇頌想,那是一種強烈的共情力吧!
因為,他們在某一方面,太相似了。
所以,根本不用費勁,就懂得彼此了。
現(xiàn)在看著他,就像看著當時的那個自己,原來那時的自己,就是這樣的啊!
蘇頌記不得了,當時的自己是怎樣跟吳懷珛討要擁抱的。
所以有點好奇,當時站在吳懷珛面前的那個女孩,也是這樣微低著頭嗎?當時的吳懷珛是否也會像現(xiàn)在的自己這樣,微微地心疼著呢?
——
王釗聽見自己又問,“可以嗎?”
蘇頌也聽見了,她回了神,她對著他又笑了。
在王釗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在他沒能看清她是怎么展開雙臂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被一股溫暖,團團裹住了。裹住他的,還有她身上獨有的氣息。
淡淡的香,輕飄飄地圍著。
人也跟著輕飄飄了。
王釗低眸,看見她頭頂?shù)陌l(fā)旋。
近在咫尺,正在中心,分毫不偏。
就像兩年前,他們在景區(qū)門口的人群中,那正正好好的四目相望。
真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中國的城市那么多,可自己偏偏去了那個城市。
那個城市的旅游景區(qū)那么多,可自己偏偏去了那個景區(qū)。
那個景區(qū)門口的人也依舊那么多,可是偏偏就是她,站在了自己身旁。
來不及留下聯(lián)系方式就走散了,本以為再也見不著了。
可是,誰能料想,在兩年后又遇見了。
這概率得多小?。?p> 這多么不可思議?。?p> 概率有多小,就有多么不可思議??!
王釗的腦袋在飛速地運算著那個概率,真的好小好小。
小到他覺得那就是奇跡,于是垂放在褲側(cè)兩旁緊張的拳,在慢慢松開。臉上兩邊的嘴角,也在慢慢往上翹。
蘇頌抱著他說,“王炸同學,希望明年六月份,你是最王炸的那個?!?p> 王炸同學的雙臂跟著身體一起,已經(jīng)被蘇頌抱住了,無法動彈了。
可是他好想撓頭啊,可是他現(xiàn)在只能猛然點頭了。
他說,“我會的。一定!”
為什么敢無視那一直支配著自己的恐懼去說,十分肯定地說“我會的?!薄?p> 王釗知道為什么。
因為不再是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一切了。
因為身旁有她了,和她的擁抱。
擁有的當下,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