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完事了,再看下去我去年的飯都能吐出來。”
張之初扒著這棵“姻緣樹”的主干,正一點點地往下爬,邊爬還邊罵這沒良心的,為了什么就把自己賣給鬼,而且估計也不是什么光榮的事情,不然干嘛鬼鬼祟祟的,“要不是他們?nèi)硕鄤荼?,我早就一道靈符拍過去,讓那個什么粉圍巾女鬼魂飛魄散了!”
不行,一想起那什么粉圍巾的真正面目,就想吐!
這邊腳剛著地,張之初還決定好要不要吐一會再走,那邊就傳來了一道清冷的男聲:“你在做什么?”
“???”祖師爺爺保佑,玉皇大帝保佑,觀音菩薩保佑,太山府君保佑,可千萬千萬千千萬別是趙鏡觀那位大教授,今晚學校千萬別是他負責門禁后半小時巡夜。
“轉身。”
趙鏡觀看著雙手抱著這棵樹,一身黑還扎著個丸子頭,也不知道上哪逛得后背上還沾著些紅絲的女子。那身影像是知道自己是誰一樣,顫顫巍巍地抱著那棵大樹,使勁別著頭,就是不愿意回頭。
“再給你一次機會?!?p> 身后那道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張之初知道這是在劫難逃了,反正早晚也是得死,早死早超生,本著這個念頭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罩,幸好還在!
“那個,教授……”
趙鏡觀看著在樹下站著的這名女子,低著頭穿著一家黑色風衣毛呢,簡約的線條勾勒出她有致的身材,臉上戴著口罩鼻梁高高挺著,只露出那雙偷偷打量著自己的靈動的眸子,那眸子像是浩瀚星空廣闊無邊,讓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是她。
“這么晚了,不回去睡覺,在這做什么?”
“那個,就那個,”張之初被問住了,上次這位趙大教授就趁自己跟那小鬼斗得兩敗俱傷之際,坐收漁翁之利把他給收走了,害得自己少賺了一筆,這次哪里還能再讓他知道,“那個,今晚月色真美啊。”
趙鏡觀看著眼前這女子,思考了這么久,居然就冒出一出“今晚月色真美”這種一看就敷衍的話來,不禁啞然失笑。
“是啊,風也溫柔?!?p> 天哪,這是個什么神仙情況,張之初抬頭看了看今晚的天空,哪有個月亮的影子,連個星星都看不見,還在暗自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找這個借口之前為什么不看看這借口行不行,這下好了,丟人丟大發(fā)了!
可是這趙鏡觀,竟然回話了?
還是肯定句?
別是大風吹傻了吧?
這風哪里溫柔了,張之初猛然抬頭對上不遠處的趙鏡觀,他所在的地勢相比張之初的稍微低洼,可是那一身灰白色大衣衣玦飄飄然,額前的碎發(fā)也被風吹散,眼眸深邃像是一潭幽幽的古井,不生波瀾卻不死氣沉沉,也像是海底的莫名旋渦,以它獨特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沉淪,看的張之初一時入了神,迷了心魄。
“咳咳?!?p> 發(fā)覺張之初出神的趙鏡觀輕咳兩聲,期以喚回這位的花癡神志,可是張之初本著欣賞美妙事物的心態(tài),哪里顧得上他,繼續(xù)盯著看,還一臉花癡相。
直到看得趙鏡觀想起自己是值班巡邏的,才開了口,“還不回去,在這做什么!”
“啊,啊,好嘞?!?p> 耶,目的達成!
張之初裝作一個聽話乖巧的小學生,連忙點頭鞠躬,背著包往外溜,一絲都不敢在這多呆了,自我安慰道,“今天點夠背的,不行,得回去燒個香拜拜祖師爺?!?p> “謝謝教授,祝教授晚安好夢?!?p> 說完這話,張之初拔腿就跑,一副害怕這位教授反悔把她留下的樣子,也顧不上背后纏上的紅絲帶啥的,在這夜晚,留下了一道紅帶翩躚的背影。
跑出樹林之后的張之初,摘下自己臉上的口罩,長舒一口氣,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小心臟,“嚇死我了,那個冷面煞神,得虧我抖機靈,不然死定了?!?p> “可是,”張之初又抬頭看著自己身處的位置,周圍撇去樹林就是灌木叢,“我這到底跑哪去了?”
趙鏡觀將這學校逛了個大遍,又抓了幾對大半夜不回宿舍睡覺卻談戀愛的小情侶,并不是學校不讓談戀愛,而是這么晚了,有礙觀瞻。交上巡查表簽好名字,又跟一起巡邏的保安們打好招呼,趙鏡觀便往停車場走去準備開車回家了。
此刻的張之初,正蹲在路邊,打算拋個硬幣,決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去,是走路還是找人來接,并不打算用第三種方式,還不是因為自己今天沒帶隱身符!
“好吧,就決定是你了!”那硬幣被張之初扔到空中,以自由轉體三百六十度再加七百二十度翻翻轉轉,轉轉翻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就向那大馬路中央跑去,不行,自己渾身上下就這一個硬幣了,不能能讓它丟了!
面對突然沖出來的人,打了個趙鏡觀措手不及,直踩剎車!
“抓住你了!”面對突然而來的強光,晃得張之初一個愣神,緊接著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音,緊接著好像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小哥哥一臉著急地下車,只能看見他嘴唇動,為什么不出聲啊,我又不會唇語,緊接著眼前一黑,張之初暈了過去。
這長得還不賴的小哥哥,一看自己貌似撞了人,再一看還是自己熟識的人,“你大半夜地不睡覺,在這突然沖出來干嘛??!”
“喂,你倒是別暈啊,醒醒。”
趙鏡觀仔細檢查了一番,發(fā)覺并沒有什么外傷,看這個車距自己應該也沒有撞到她,趙鏡觀挑起張之初的手腕探脈,應該也沒什么內(nèi)傷,算了,還是先帶回去吧。
就這樣,咱們家的張之初,就被她最害怕的趙鏡觀打橫帶走了。
暈過去的張之初,并不知道這長得還不賴的小哥哥是趙鏡觀,她暈了過去,并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在夢中,張之初身處一個繁華熱鬧的廟會之中,四周人來人往,叫賣聲吆喝聲絡繹不絕,偶爾跑過去的五六歲孩童,顫顫巍巍地舉著一個炸好的魷魚串,笑著撲在母親的懷抱里,那邊的牙牙學語的小孩哭著鬧著,可是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而對于夢中的張之初來說,她并不覺得聒噪,而是無感。
一路朝西走,張之初看著自己穿過煙火繚繞的小吃攤,竟不停下買點東西,這分明不像是自己的作風,那位張之初臉上神情淡定從容,像是早已知道自己的去處那般,來到了一條街道兩邊全是算卦的攤位。
本來這一條街上這么多神棍的攤位,就已經(jīng)很是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這個攤位上都座無虛席,男女老少都在問著什么,這政府不管的?
張之初以一個上帝視角看得是十分焦急,這都是些啥,哪里有這么多的在編道士啊,而且還一個個的裝的是道骨仙風,開道教交流大會時候也沒這么多啊,而且那下面的張之初也并不為所動,穿梭在這不知道多少個的算卦攤位之中,像是在尋找什么,又像是在觀察什么。
下了那個高高的土坡,張之初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多了的一個竹籃子,里面裝著什么瓜果梨棗,還有一把香燭,“這是要去干啥,拜誰?。俊?p> 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是這么說的,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隨著那浩浩湯湯的大媽們就七拐八拐地往那走,拐過了這個彎就撲面而來的一股香火味道。
張之初抬頭,面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尊臥佛,這佛頗有些彌勒佛樣子,慈眉善目,這金身又是個側躺著,一只手撐著身子,香火鼎盛,而且金身是前所未有的大金身。
無以言表這尊佛的震撼,張之初供上香果,點香拜佛,下跪求問,“我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選擇?!?p> 可心里卻有另一個聲音,“你問他干什么,如果這求神會回答你的問題,這世界還要什么這個制度那個制度的做什么?”
“請您為我答疑解惑?!?p> 那張之初虔誠叩拜,看起來就像是個著了迷的信徒,而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剎那,一道渾厚而有力的聲音像是自亙古而來,伴隨著遠處敲響的鐘聲,那尊臥佛睜開眼睛,笑著對跪拜在地上的張之初說,“不必多求,自有定數(shù),順其自然,盡力而為?!?p> “謝過指點?!?p> 再拜起身的張之初,活脫脫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朝著她來時的路,一步步地往回走,不論人潮洶涌,她逆人流而行,逆著洪流而上,哪管它巨浪滔天,哪管它洪水肆虐,“順其自然,到底要順哪門子的自然?!?p> 此刻的張之初,已經(jīng)不再是那副靈氣逼人的模樣,而活脫脫地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不,惡鬼好歹有自己神識,而她卻沒有,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副軀殼。
“姑娘,要不要看看烏龜?”一道聲音打斷了張之初的想法。
“烏龜?”張之初搖著頭,像是勾起了她什么傷心事那般,“要烏龜有何用?”
“姑娘,”那一道身影截住了張之初要離開的動作,“我這烏龜啊,只賣有緣人,況且你看得上他,它還不一定跟你走呢,不然看看?”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