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想到啊,村長還有信仰呢,好像還是個比較小眾的呢!”
石青山將目光定格在前幾日剛?cè)雺灥囊患掖迕衲贡?,那里倚靠著墓碑有一個綽約嬌小的身影,隱藏在暗夜之中,只有些許的月色清輝照耀在她的腳下,那張圓潤嬌俏的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戲謔,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有著一閃而逝的精光。
“小…小張同學?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
“那趙教授……”
石青山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跪在地上,面露驚訝,還有轉(zhuǎn)瞬而逝的驚恐,緊接著而來的是事情敗露后的狠毒,這些神情都是轉(zhuǎn)變了又變,最后竟換上了一張倒算是和藹可親的笑臉。
不過那張臉張之初怎么看怎么覺得牽強,還有自打她出現(xiàn),連頭抬一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一個的村長媳婦,只是靜靜地跪在那,安靜地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提線人把她扔在哪就算哪,沒有任何的反抗跟自我意志。
看得張之初瞇了瞇眼睛。
“小張同學?”
“哦?不知道村長喊我有什么事情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趙教授呢?”
“他啊,”剛想說趙鏡觀跟自己一塊來的,可是張之初自己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個什么心眼,偏不想說他也來了,只提高了嗓門,“睡覺呢,沒來!”
言下之意,就是告訴遠處貓草叢里的那位,別說話,看好戲!
那棲身與半人高草叢中的趙鏡觀,聞言勾了勾嘴角,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將周圍的環(huán)境一寸寸掃過,最后將眼神定睛在那倚靠在墓碑上的嬌小身影上,看著她雙手環(huán)胸,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心下不知何處冒出幾分驕傲來。
“那小張同學,這么晚了不睡覺,出來做什么?”
那石青山站了起來,神態(tài)自然地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隨著這個動作空中那剛安靜下來的磷火,又簇簇地抖了抖,熒熒的光芒照耀著張之初那張白皙圓潤的臉蛋,本來是張討喜可愛的臉蛋,不知怎么看得石青山心頭一震,覺得自己在她面前被扒得了個利落,所有的齷齪小心思展露無疑。
就是個小丫頭,自己這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怎么能讓一個跟自己女兒一般大的黃毛丫頭,給晃了神?
“我要是說,我就是出來溜達溜達,村長覺得如何?”
這個借口,真的是冠冕堂皇的找借口,可人家小張同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怎么辦,笑得那叫一個一個花枝亂顫,只不過這笑容倒是不達眼底罷了。
石青山聽了張之初這話,并沒有用語言回答她,只是眼神犀利地盯著她,看著這女人漫不經(jīng)心地倚靠在森寒的墓碑之上,坦然接受他打量的目光,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仿佛這世間萬物的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一個冷顫突然從腳底板升起,猝不及防地直沖天靈蓋而去,竟然驚得石青山一個哆嗦,差點沒站穩(wěn),撲通一聲直接沖著張之初跪下去。
是威壓,絕對的威壓!
而那種威壓,石青山只在當初的那道士來時,讓自己請的那座神像上感受到過!
難不成這位小張同學,其實跟那位道士是同出一脈,身上也帶著類似于那神像的寶貝,這次來莫非是特意考察自己?
那是不是若是自己的表現(xiàn)得當,還得給自己什么獎勵?。?p> 比如說,再給個秘方,助自己事業(yè)更上一層樓?
張之初觀察到了石青山這一哆嗦,心想知道是自己口袋里的黑螣搞了點小把戲,似夸獎般拍了拍黑螣所在的那個口袋,嘴角染上了幾分滿意的笑容。
正是這絲笑容,讓那還對張之初身份的有所疑慮的石青山,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樣子,自己就說這當學生的不跟老師一塊來考察,怎么看怎么古怪嘛,那說不定那趙教授也是個幌子,還是什么大人物呢!
不得不說,這石青山有些事情上直覺很準,但僅限于某些事情。
而再比如說張之初的身份上,他只是猜對了一半。
“這位……”張之初看著石青山不知道腦子回了幾個彎,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里竟多了幾分熱忱,搞什么還沒想過來呢,就聽見石青山道,“仙姑?不知如何稱呼?”
“道號如是?!?p> 聽到這四個字的趙鏡觀,在暗處心神一震。
果然,就是她!
張之初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擺了擺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更加堅定了石青山的想法,張之初也在石青山這態(tài)度里看出了點東西來,估計這貨是認錯了人。
不過也好,既然他以為自己是誰,那自己便是那個人吧。
想到這一層,張之初也就不再故作神秘了,她清了清嗓子,眼神增添了幾分的神秘,“那個,事情辦得如何了?”
這話應該是萬能話吧,應該沒什么漏洞可說吧?
雖然這心頭打鼓,但是張之初面上卻不顯,故作高深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得豎大拇指,夸贊是位演技派,可對戲的這位,也是個小心謹慎的。
“都是按照吩咐做的,沒有遺漏?!?p> 回答的真的是滴水不漏,聽到這張之初右手稍微靠后,搓了搓手指,像是捻了些什么粉末般,難不成自己還能去問問他什么吩咐?
那不是不打自招,說自己壓根不是他認為的那一派?
打草驚蛇這種事吧,不能做,不劃算。
“即使如此,辛苦了。”又是一句不痛不癢的萬能模板。
“辛苦倒是說不上辛苦,只是不知道您來此處,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
“沒什么事情,就是上面吩咐,要我來看看,看看有沒有什么異常?!?p> 張之初可對天發(fā)誓,自己一句假話沒說,都是確確實實的真話,至于別人怎么理解,就不在自己的責任范圍內(nèi)了。
呸,這話要是讓黑螣知道了,絕對一口吐沫星子噴死這貨,你凈說些模棱兩可的話,上頭是哪個上頭,你不是存心讓人誤會??!
“異常倒是沒有,只是不過……”
看著這石青山面露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很好,成功地引起了張之初的注意。
可誰也不傻,看得出來面露的為難之處,他誰啊,又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干嘛還非得爭著當個解語花,眼巴巴地往圈套里鉆。
于是乎,這石青山只收獲這位仙姑輕飄飄的一眼,看似下意識的責怪又像是單純的打量,然后眼觀鼻口觀心,跟那趙大教授學了個十成十,就說了一個字,“嗯?!?p> 那這算是鼓勵自己接著說?
還是已經(jīng)是發(fā)怒的前兆了?
饒石青山自詡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好歹這生意場上,基本上三教九流的朋友怎么還不得交上幾個,也沒見過張之初這樣的,年紀不大做事說話倒是難以捉摸,還沒事敢大半夜自己一人來這墳地,定是有些真本事的人!
不然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嘛。
本著反正早晚都得請求幫助,早死早超生的態(tài)度,石青山心一橫腳一跺,“如是仙姑,一開始您并沒有表明身份,所以我也以為您就單純的來考察,可您為什么也不找機會跟我挑明,好讓計劃進行的順利一些??!”
“嗯,”張之初聽完這話心里給這村長的不要臉程度點贊,果然能讓人背后戳脊梁骨罵的,都是人才,可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風輕,“我這個考察呢,不光是來考察喪葬文化的,當然也是來考察……”
有些時候,話不用說透,茶敬七分,點到為止。
聽得這石青山是一陣點頭,一副贊同的很的模樣,看那樣子要是條件允許,估計能直接抱著張之初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個不停。
可是當下,石青山不得不承認這位如是仙姑出現(xiàn)的時機剛剛好,好到自己這邊正發(fā)愁這事情,救星就這么憑空出現(xiàn),真的是巧得不要不要的。
“那不知道如是仙姑,有什么辦法嗎?”
什么辦法?
張之初聽完這話心底冷笑一聲,你連個什么事都不告訴我,以為仙姑都是會掐指一算,然后極其迅速地知道前因后果,就列出幾種方案來供你選擇?
是不是白天沒睡醒的啊,這種事哪里是仙姑做的,能做成這樣的仙姑,還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早就一天三炷香給供在廟里,受萬家香火朝拜去了。
這石青山別是腦殼子養(yǎng)金魚了吧?
“哦?辦法嘛,肯定是有的,”張之初終于站直了身子,不再沒骨頭似的靠在那墓碑之上,腳步輕快,隨著她的走動那本來安靜的磷火隨之飄動,映照得她那張臉竟有些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樣,“就是不知道,你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p> 趙鏡觀看著那女子步伐不急不慢,緩緩而去,背后是綿延著的磷火浮動,像是掉落人間的星光,只為找尋一人而來,而那人臉上神情淡然,一雙剪水秋眸仿佛比那三千繁星更加耀眼,能直入人的心底,朱唇輕抿,雙眉微蹙,語調(diào)倒是極為清冷。
“還是說,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