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娥在院子里的水井邊上洗著今日換來的山里長的蘑菇,前幾日下了雨水的遠(yuǎn)古,這些蘑菇都是剛剛冒出來的,上面還帶著不少腐爛的樹葉。
“阿娘,這姑娘是哪里來的?”溫永瑜去了廚房里面,找到了在燒火的母親問。
“瑜兒怎么想著問這個了?”溫李氏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孩子不是一心都在書本之上嗎?怎么今日竟然會問這事兒。
“這姑娘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您也不怕她被家人尋得后與咱們理論嗎?”溫永瑜雖然只有十歲,但好歹已經(jīng)在松明書院里面學(xué)了兩年了,明年開春已經(jīng)準(zhǔn)備去考秀才了。有些事兒雖然不說,但也不是不明白的。
“哎,這孩子也是可憐……”溫李氏對沈若娥的身份其實知之甚少,更多的都是那人伢子周娘子給她講的,大概就是正房娘子不喜歡沈若娥,所以發(fā)賣這一套說辭。
溫李氏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了自己的兒子,后面又說道,“娘雖然知道你是個一心想要求取功名的好孩子,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娘也是要操心的,這孩子雖然是外室所生,卻十分的識大體明事理的,娘一開始便是做的給你找個媳婦兒的打算?!?p> “娘親糊涂,就因為這姑娘識大體明事理,就不可能單單是什么外室所出,你瞧瞧她的手上,可有一絲傷痕一個繭子,定是那人伢子說出來掩人耳目的?!睖赜黎u頭嘆氣,況且,媳婦兒這種事,自己的娘是不是打算得太早了一些。
“瑜兒,你擔(dān)心的什么娘明白,你可知城里上個月又搬來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且娘估計,那些人是來這里看著她的?!睖乩钍险f這話的時候聲音壓低了幾分,指了指在院子里清洗蘑菇的沈若娥。
“當(dāng)真?”溫永瑜這下子更是驚訝了,心中也更加明白,沈若娥肯定不是那人伢子說的身份那般簡單了。
“自然是真的,娘之所以買下她,除了想讓這姑娘與你做媳婦兒,更重要的便是怕她被發(fā)賣得更遠(yuǎn)?!睖乩钍弦婚_始確實沒有想買下沈若娥的打算,那周娘子也是來過項城好幾次了,這次來時那般的小心翼翼,且直接就來了自己家,定是早早的就做好了打算的。
若是真的再遠(yuǎn),那可就出了邊境,去了胡人的地盤了,這么一個小姑娘,去了胡人的地盤,哪里還有命活著哦。
“娘,這事兒咱們先別聲張了,對外邊說這姑娘是我遠(yuǎn)方的表妹,家里遭了災(zāi),來投靠咱們的吧?!睖赜黎な莻€有想法的孩子,既然沈若娥來到項城已經(jīng)是意外了,便不能再生出其他什么意外才好。
“娘明白,快去溫書吧?!睖乩钍闲α诵?,讓兒子出去。
溫永瑜坐在院子里看了一會兒書,心里面一直想著沈若娥的事兒,發(fā)覺自己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之后,見沈若娥在火塘那里收拾已經(jīng)晾曬好了的草藥后,便放下手里的書卷走了過去。
沈若娥將晾曬好的草藥收拾好了,又從一旁的竹編上面將昨日里采回來的草藥鋪開在火塘上面。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沈若娥認(rèn)真的晾曬這些草藥的時候,背后傳來了溫永瑜的聲音。
“哎呀,你這人怎么走路沒聲音的?!鄙蛉舳鸨揪驮谙霚赜黎倓?cè)フ伊藴乩钍?,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出來后坐在院子里的溫永瑜又時不時的打量自己,心里覺得發(fā)毛。
這溫永瑜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一開口,嚇得沈若娥手一抖,手里的草藥直接落在了火塘里面的木炭上面,立馬傳來滋啦滋啦的聲音。
“抱歉,嚇到你了,我姓溫,名永瑜,字言潤?!睖赜黎ぺs緊拱手道歉,為自己嚇到沈若娥感到抱歉。
沈若娥掩嘴笑道,“若娥?!眮砹隧棾侵?,溫李氏是個極好的,沒有讓沈若娥改名字,只說若是還記得自己叫什么,那便叫什么,不用特意改名字。
“你的名字取得甚好?!睖赜黎ひ娚蛉舳鹦α?,笑起來格外的好看,當(dāng)下臉紅起來,不好意思的隨口說了一句。
沈若娥見溫永瑜站在那里臉紅得厲害,便自顧自的晾曬起草藥來了,沒有在搭理溫永瑜,因為在此之前,溫李氏曾同若娥說過,待她與溫永瑜都長大了的以后,便成親。
這讓沈若娥心中十分的難受,自己被迫離開家人也就算了,難不成真的只能這般嫁給他人?
溫永瑜見沈若娥并不理會自己,只是重復(fù)的坐著晾曬草藥的工序,可溫永瑜卻沒有忽略沈若娥臉上的那一抹不甘心,“你比我小,我便喚你妹妹了,你放心,阿娘雖然同我說買你來的目的,可我總歸是覺著不好,只要你不愿意,我定是將你當(dāng)做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照料?!?p> 溫永瑜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沈若娥,發(fā)現(xiàn)沈若娥在聽了自己的這一番話以后,一開始挺直的雙肩似乎放松了一些,臉上的不甘心也變成了疑惑。
“我說的是真的,我以孔夫子的名義起誓,若是我所言有假,便叫我考不上功名?!睖赜黎ひ姞盍ⅠR接著開口,只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她放下防備來。
“你說的當(dāng)真可溫娘子呢?”沈若娥停下手里的動作,眼神明亮的看著溫永瑜,若是剛剛溫永瑜用什么天打五雷轟之類的話起誓的話,沈若娥只會淡淡一笑了之,但用功名起誓,沈若娥覺得倒是可以信的。
來了這里快一個月了,溫李氏最大的愿望便是溫永瑜能夠考取功名。
“阿娘不是你想的那般不明事理的人?!睖赜黎ひ娚蛉舳痖_口了,臉上總算是多了一絲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只希望你能記住你今日所言?!鄙蛉舳瘘c頭,經(jīng)過這一個月的相處,溫李氏確實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而且似乎還很重視這個兒子,所以沈若娥此時是愿意相信溫永瑜和溫李氏的。
“那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稱,我去書院的時候,麻煩若娥妹妹照料母親了?!睖赜黎こ蛉舳鸸笆肿龆Y。
“承蒙收留,定會好好照料溫娘子?!鄙蛉舳鹦闹械囊粔K石頭也算是放下了。
對于沈若娥來說,嫁人,還太遙遠(yuǎn)了,何況還是一個素未謀面之人,如今溫永瑜有言在先,沈若娥也就不在像之前那般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