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粥山
說到學(xué)功夫,最好的師父,必然是鶴玄凜至交松不凡。
松不凡為人不可捉摸,時而桀驁時而灑脫,有時候又一本正經(jīng)。
剛到不粥山的鶴晴漣被不粥山松不凡的徒弟們團團圍住,他們都去逗她。
“好可愛的小妹妹呀!”
“這么可愛的女兒家學(xué)點針線活,長大找個好人家嫁了就行了,干嘛要來我們這?。俊?p> “誰知道呢!”
“都放開她!”
正議論著,松不凡負(fù)手走來,身上佩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劍身上的劍穗飄搖,裹挾著一陣強者之風(fēng),吹散了圍著鶴晴漣的弟子們,他的徒弟們瞬間站得整整齊齊,小心翼翼地看著松不凡。
松不凡緩緩走到鶴晴漣面前,鶴晴漣睜著大眼睛豪不畏懼地看著他,絲毫不怕他身上的殺氣。
離她近了點,松不凡收起臉上的嚴(yán)肅,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玉凌葉,你終于來了。”
玉凌葉是松不凡給她的名字,既已出宮,便要藏匿身份,避免引起禍端。
玉凌葉看了他良久,終于笑了,臉上似開了朵春日里最為艷麗的花。
不粥山此山,偏遠(yuǎn)又荒涼,草木能生到半人高,有水處幾十米深,地勢險峻陡峭極為復(fù)雜,稍一不留神就可能踩空摔傷腳甚至是喪命。
不過就這么一個奇怪的地方,倒是最適合練武的場所。在地勢復(fù)雜之山上能如履平地,在平地上就更為所向披靡。
天憐公主鶴晴漣,松不凡的第二十六個徒弟玉凌葉,日常被她師父派去砍柴。小小的年紀(jì)便背著比她還大的一捆柴火,在不粥山里艱難前行,踩錯一步腿上便鮮血淋漓,更不走運的是她順著山坡就滾到了湖里。
柴火算是白砍了,全部都浸透了,玉凌葉的傷口粘了水,疼意在她瘦小的身軀上遍布。她也不吭聲,吐了幾口嗆到的水,抹了把臉便往上爬。
若是天黑之前不能帶一捆柴火回去,她就又不能吃晚飯了。
松不凡待她,算是最不好的了,除了剛見面的那一笑,便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別人可以扎馬步練劍,她只能去砍柴,受了傷就自己忍著,柴火沒砍夠還沒飯吃。
可能是因為我太小吧,長大點就能像師兄師姐們一樣練劍了,她想。
玉凌葉一年也不曾說過幾句話,就連松不凡問她活有沒有做完的時候她也只是點點頭,大家都說她是小啞巴,轉(zhuǎn)而嘲笑她、戲弄她,她也從來不辯解一句。
沒人能進入她內(nèi)心的世界,她與這世界格格不入,沒有人管她,沒有人關(guān)心她。
直到他開始注意她。
隨著對地形越來越熟悉、砍柴的技術(shù)越來越嫻熟,玉凌葉回去得越來越早,一天還沒到晌午,她便背著柴火回來了,松不凡不在,只剩她的師兄師姐們在練著劍。
“喲,這個小啞巴回來得還挺早?!?p> 她的一個師兄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莫不是想早點回來與我們一起練吧?”
“呵呵,”玉凌葉的十九師姐瑾煙走過去一下把她推倒在地,“就你這個小啞巴,也想同我們一起?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p> 不粥山不比趨炎附勢的皇宮里,都是性情中人,有人欺負(fù)她,便有人想站出來保護她,那一天,他從人群里沖出來站在玉凌葉面前:
“瑾煙,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一瞬陽光暖暖地照在玉凌葉身上,她面前的這個哥哥發(fā)著光,兀地點燃了她心間,禁錮她內(nèi)心的那塊冷冰,啪地一下,碎了個干凈。
玉凌葉的二十一師兄,周藝言。
“哼,我就欺負(fù)她怎么了,周藝言,你看看你笨得那個樣子,學(xué)個劍法學(xué)好幾天了也學(xué)不會,還想保護這個小啞巴?”
周藝言氣得一口氣卡在心頭,卻被小玉凌葉拽住了衣袖:
“藝言師兄,算了?!?p> ???!
“她會說話?。 ?p> “原來不是啞巴啊。”
眾人一驚,周藝言回頭瞪大了眼睛,他蹲下身,扣緊玉凌葉的肩膀:
“小凌葉,你叫我什么?”
周藝言入門晚,師姐一群,師妹只有玉凌葉一個,聽到玉凌葉這樣叫他,他心里顫了幾顫。
“藝言師兄?!?p> 她的聲音很好聽,吐字特別清晰,此時葡萄般晶晶亮的充滿靈氣的大眼睛看著他,周藝言覺得他整個人都要化了,一種看不見的紐帶系在了他們兩個人身上,命運開始糾纏。
玉凌葉依稀記得,那天的晚飯有點香,月亮有點圓。
玉凌葉這個人,深深印在了周藝言的心里。
又長大了一點,玉凌葉終于被允許和師兄師姐一起練劍了,她喜歡站在周藝言身邊,她感覺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有人在她身邊保護她,就像她哥哥一樣。
“凌葉,你姿勢不對,手再往前移一點,對,就這樣,重心穩(wěn)一點……”
周藝言時刻注意著他的小師妹,趁松不凡不注意就蹭到玉凌葉身邊,手把手地教她,可她怎么也學(xué)不會,她急得直掉眼淚,晶瑩的淚珠從她的大眼睛里面流出來,十分的可憐動人。
“凌葉,別哭,不要著急,來,我們再來一遍。”
周藝言不氣,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玉凌葉身上,一遍一遍用心地重復(fù)著。
“周藝言!”
松不凡一尺子打在了周藝言伸出去的手上,周藝言縮手低頭,松不凡負(fù)手而立,看了看周藝言,又看了看玉凌葉。
“不許教,讓她一個人練,玉凌葉,你晚上留下來,我驗收你的練劍成果。”
松不凡拿著長長的戒尺走遠(yuǎn),玉凌葉在心里暗暗想,完了。
“凌葉別慌,一會兒我們山后林子見,我教你?!?p> 周藝言伸過頭在玉凌葉耳邊悄悄說。
“可是師父……”
玉凌葉卑微地搓了搓衣角,她內(nèi)心還是很害怕松不凡的。
“沒事,凌葉,師兄不怕被打,倒是你,被打了師兄多心疼啊?!?p> 周藝言看著玉凌葉水靈靈的大眼睛,他現(xiàn)在只想保護好她,不讓她再受傷。
“……”
玉凌葉低頭看了看攥緊了的木劍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