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情景該怎么形容。仇人相見?還是雙雄爭鋒?
潘唯寧這廝不是一貫臭屁的嘛,怎么別人一招呼就屁顛屁顛地跑來了?單瞅這家伙對著陸梵的那眼神,說欠錢都是輕的,倒像是欠了一條命。
還是剛剛那張小方桌,但是兩人周圍的觀眾早已不是我們這幾個半大小孩了。甚至擴散到了小方桌幾米外的區(qū)域。
從我這里看過去潘唯寧右邊有幾個淡妝濃抹的小姐姐。她們?nèi)寂e著手機對著他的側(cè)臉,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模樣,特別像是我們學校里那幫激情滿滿的小記者,畢竟她們的眼睛里絕不會漏掉任何一絲蛛絲馬跡。
再看離潘唯寧一臂之遠的陸梵,則是男女都有。有拿著手機錄像的,也有一臉陶醉地只是盯著看的。還有一幫子眼神始終熱辣辣的小弟。
他們一會盯著陸梵,一會盯著他對面的潘唯寧。視線一絲一毫也不敢松懈,仿佛能從那兩張毫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一本‘武林秘籍’似的。
負責“煽風點火”的是小菜雞。潘唯寧他自小認識,當初也是他的小跟屁蟲一枚,而且是那種一直被嫌棄,卻從未主動放棄瞻仰偶像的類型。
另一邊他的師父陸梵自不必說,高邑看他都是如兄如父的眼神。不過眼下這小菜雞的行為真是值得別人唾棄他三百年都不止的。
一會在潘唯寧耳邊叨咕兩句,一會又轉(zhuǎn)向他師父陸梵。雖然我們聽不清他煽的什么風,但是自家弟弟的尿性我怎么也能領(lǐng)會七八分。反正沒什么好話。
果然,高邑一退開,對視的那兩人瞳仁里都像是點著了似的。仿佛誓要將對方身上燒出幾個窟窿。
對決開始。兩人神色依然不動如山,只是手指跟開掛一樣上下翻飛,他們面對彼此的態(tài)度雖然都是冷冽,給人的感覺卻迥然不同。
如果說眉眼精致,溫潤如水的陸梵冷起來像是山頂積雪。那么眉峰更挑,下頜線條也更銳利的潘唯寧,相比陸梵稍顯柔和的臉廓就顯得更冷。如同洞中寒冰。
憑良心說,這樣面對面的競技真的極具觀賞性。兩人周圍的看客也越聚越多。但處在人群中心的他們卻像是陷入另一個時空一樣對一切充耳不聞,絲毫不為所動。
一時間,我是繼續(xù)觀戰(zhàn)也不是,撒腿走人也不是。因為后知后覺的我發(fā)現(xiàn),之所以造成現(xiàn)在的局面,高邑不過是條導火索,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我。
因著兩人約定好不論勝負只比一局,所以此時我只能在心里不住地默念“平一場吧,平局就好。老天保佑,平局萬歲?!?p> 可是天總是不遂人愿,慣使陰招的潘唯寧終是贏了為我復仇而出戰(zhàn)的陸梵。我看向陸梵,他精致的側(cè)臉像是瞬間被凍住了,眼睛里一貫的神采也仿佛被泄了個干凈。
但他只楞了片刻,隨即嘴角一彎,對著他對面的贏家潘唯寧坦蕩認了輸。應(yīng)景一般,他身后的看客群中也發(fā)出幾聲哀嘆,旋即卻又變成贊嘆,這一刻餐廳里我們這一角的氣氛終于被推向了高潮。
此情此景,我心里也好受了不少。陸梵此人,真是讓人不得不敬佩。
很快神情便恢復如常的陸梵就朝著我對面的浩哥走了過去,以一貫柔和的態(tài)度提醒他是到了兌現(xiàn)自己諾言的時候了。浩哥再沒有拿腔拿調(diào),大手一揮,當場認了高邑入社團的請求。
贏了對手的潘唯寧此刻也絲毫沒流露出勝利者的喜悅,只是平靜地看著我們,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的擁躉者自然不肯放過這片刻的空當,包餃子般將他團團圍住,直到我再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能任誰都不會想到一場場pk下來,最后的贏家會是高邑。小崽子此刻笑得眉飛色舞地,哪里還有絲毫‘人質(zhì)’的自覺。
被他纏煩了的浩哥不耐地抬頭,目光正對著我,語氣帶笑,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
“既然找到了對你使陰招的人,為什么不自己去贏回來?不知道你是真的心胸寬廣呢,還是膽小怯懦?”
此話一出,輪到我成眾矢之的了。因為我能清楚地看到周圍那一眾看客投過來的眼神里那一簇簇重燃的激情之火。
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那就來吧?!?p> 我沒說,不是我?。e看我了。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已經(jīng)紛紛射向剛剛說話的潘唯寧。
可以裝沒聽見嗎?
事實證明,不行。因為小菜雞已經(jīng)倒騰著小碎步將我推到了已經(jīng)應(yīng)戰(zhàn)的潘唯寧對面。
“你是劍客,我是法師。劍客克法師,而且你裝備還比我好,這不公平?!?p> 等等!我裝備哪里比你好了?
我實在忍不住面前這個不要臉的人如此顛倒黑白的論調(diào),伸手一把奪過了他手機。咦,他怎么選的法師?!選法師就算了,這人的泰坦權(quán)杖呢?
“你剛剛就用的這玩意兒?”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不是打‘辣雞師父’的臉嗎。這臭嘴巴!臭嘴巴。
“這,這裝備也不差啊,你怕了就直說行不行?”
我的這句找補明顯底氣不足,但沒想到潘唯寧這廝還真的應(yīng)了。
“你克我,我還不能說。哪有這么霸道的,受欺負的時候還被要求要立正站好嗎?”
流氓理論配上一嘴的流氓語氣,對面的人此時已變身成一名徹頭徹尾的無賴。行行行,我卸!你們這群人別看我了行不行?
“好了,行了吧!”
“嗯。”
你還嗯?我嗯你個大頭鬼啊!
開局不過三分鐘,失去裝備壓制的劍客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敗象。我忍不住偷瞟了一眼操作著法師的潘唯寧,那緊蹙的眉頭也松了,一臉的冷冽氣也散了。一副絲毫不費力的模樣。
洞中寒冰……洞中哪里還有寒冰?怕是早就化成一汪春水了。不然為什么此時我耳邊全是長吁短嘆般極盡夸張之能事的姨媽笑呢?
不聽不看更別想!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屏幕里的劍客身上。不過,那法師怎么了,這么近放的大招竟然打不中?
這不是放水嗎?
劍客試探性地連著兩次加速,明目張膽地捅了法師一刀,得逞后的刺客楞了一秒,暫時忘記了退開,滿心滿眼地只顧想著:法師竟然沒還手?
于是得了便宜的刺客如法炮制地又捅了第二刀、第三刀。
到第四刀的時候法師終于還手了,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逮住時機反擊的法師卻再一次打偏。就這樣,法師把自己終于玩死了。咽氣的那一刀還是法師自己懟上來的。
“咦~~”
很明顯,一眾看客即使不玩游戲也能看出來這法師明顯是故意放水的,他們頓覺自己看的是一場爛尾戲,留下一聲倒彩后紛紛‘退場’,人群散了大半。
“我輸了。”
潘唯寧坦坦蕩蕩的語氣跟剛剛陸梵認輸時候是一模一樣。但是我卻感覺自己被人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因為,我想不出還有什么方法比故意放水再坦蕩認輸更能羞辱你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