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兒子！媽媽愛你！”看著節(jié)目中害羞起來的明星，黃愛凌不禁興奮道。
明天就要上班了。放下手機，黃愛凌望著天花板毫無睡意，雖然已經(jīng)凌晨三點，但黃愛凌總感覺就這樣睡著假期會被浪費掉。
“媽媽。”哀零突然打開門走了進來。
“怎么了？做噩夢了嗎？”黃愛凌問道，在想要不要以后先陪哀零睡著再睡覺。
“外面有人?！?p> “嗯？誰？”黃愛凌突然有點緊張，大晚上的會是誰呢？
“看不清，在那?！卑Я阒钢皯敉饷?，黃愛凌跟著哀零到他房間向外望去，廣場上黑漆漆的一片，黃愛凌完全沒看到人影。
“沒有人啊，這么晚了怎么會有人在外面呢？”而且還很冷。黃愛凌準備關(guān)上窗戶，她覺得這樣睡覺會感冒的。
“在那，你看。”哀零執(zhí)著地指著，黃愛凌瞇著眼睛看過去，終于發(fā)現(xiàn)秋千在一搖一晃的前后擺動。
“有人在蕩秋千?！卑Я阏f。
“真的，大晚上是誰在蕩秋千呢？”不會是鬼吧？黃愛凌突然產(chǎn)生的想法把自己嚇了一跳，但深夜中隨風擺動的秋千確實給人詭異的感覺，而且完全看不清秋千上坐著人。
“可能是喝醉的人，好了，趕緊上床睡覺了?！?p> “他為什么要在晚上蕩秋千呢？”
“不知道?！秉S愛凌搖了搖頭。
“我們?nèi)査??！?p> “說什么胡話呢，快睡覺?！?p> 哀零皺著眉頭噘著嘴，同時依依不舍的看著窗外，就像人在教室里心卻飛到千里之外的學生一樣。
“求求你了?！?p> “不行！晚上多危險！而且外面又冷?！倍胰f一真的有……黃愛凌堅定的搖了搖頭。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誰！”黃愛凌被門鈴嚇了一跳，哀零則開心的跑去開門。
“別，萬一是壞人怎么辦？”黃愛凌拉住哀零，然后靜悄悄地在黑暗中等待著，黃愛凌覺得不能站起來打開燈，萬一是強盜知道家里有人怎么辦？
熟悉的歌聲響了起來，黃愛凌連忙回房把手機接了起來，她害怕門外的人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喂？”黃愛凌小聲問著。
“開門?。∧銈儾辉诩覇?？”艾翎問。
“是你?。∧愦笸砩系呐軇e人家來干什么！”
“是哀零叫我過來的?！?p> “零？他又沒有手機，怎么叫你過來？”
“用你的微信發(fā)的消息，真是的，把我吵醒過來，還不給我開門?！?p> “哦，知道了?！庇谑屈S愛凌疑惑的打開了門，讓凍壞了的艾翎進門來。
“零，你喊他干什么？”
“外面的秋千，我想去問他為什么每晚都在外面蕩秋千。”
“每晚？”
“嗯，從露營回來后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能看見有人在蕩秋千。”
“真的嗎？”黃愛凌覺得這確實是件怪事，“等會？那你每天晚上都睡的這么晚？你一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額。”哀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后彎了彎嘴角，表示尷尬。
“真是的，以后要乖乖睡覺！知道嗎？那你喊艾翎來，就是為了陪你出去一探究竟？”
“嗯?！卑Я泓c了點頭。
“??？為這種事就把我吵醒嗎？你是不是一天太無聊了？”
“我想知道他為什么要每晚蕩秋千?！卑Я阏f的同時又回頭望了望窗外。
“這種事為什么一定要喊我來，讓她帶你去不就行了。難道…..”艾翎露出得意的表情，“你害怕不敢出去嗎？”
“誰說我不敢出去！我是嫌冷才沒出去！”黃愛凌嘴硬道。
“不過外面確實挺冷的，行吧，既然都來了，我們就出去看看好了?！庇谑屈S愛凌只好換好衣服后在凌晨三點跑到外面。
“到外面了好像沒那么黑了?！?p> “那是你的眼睛適應(yīng)了。秋千在哪邊？”艾翎來回望著，完全找不到。
“我想想，好像在這邊?！?p> “你住在這里居然找不到秋千在哪？”
“我又沒三更半夜出來過！”
“在那！”哀零突然喊道，然后急沖沖的跑了過去。兩人連忙跟上，結(jié)果到了秋千旁將秋千上的老人嚇了一跳。
“你們是什么人？”老人一臉驚訝地問道。
“你為什么每天晚上都蕩秋千？”哀零直截了當?shù)膯柕?，黃愛凌這時才明白為什么從樓上看不到秋千上有人，老人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還戴著一頂黑色的紳士帽。
“嗯？”老人有些驚訝，同時也顯得不太想回答的樣子。
“對不起，這孩子幾天晚上都看到您在這蕩秋千，所以非要過來問您原因。”
“哦，我只是喜歡蕩秋千而已。”老人回答道。
“可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呢？”艾翎也有了興趣，于是緊接著追問道。
“安靜，晚上沒有人。”
“家人不會擔心嗎？”
老人顯然因為艾翎的追問而不高興，于是黃愛凌連忙阻止好奇二人組?！昂昧耍瑒e打擾人家蕩秋千了，我們回去吧?！闭f著黃愛凌拉著哀零的手準備回去。
“你不會孤獨嗎？”哀零問老人。
“不會，偶爾會有影子出現(xiàn)陪我?！?p> 那不就是巨孤獨了？黃愛凌和艾翎不禁同時在內(nèi)心吐槽。
“蕩秋千很有趣嗎？為什么你能整晚在這里？”哀零又問道。
“好了，零，回去了，別打擾爺爺了?！秉S愛凌向?qū)Ψ近c了點頭，領(lǐng)著哀零往回走。
“啊，居然因為這種事浪費了我的睡覺時間?！?p> “困死了，本來睡不著，出來一凍一下有睡意了?！秉S愛凌覺得自己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解決失眠的辦法。
“誒？哀零呢？”
“嗯？”黃愛凌動了動手才發(fā)現(xiàn)哀零不見了，夜晚的寒冷讓她的手僵住了。兩人回到秋千的地方，發(fā)現(xiàn)哀零站在老人旁邊，老人一臉不情愿的樣子。
“唉，真難你這孩子沒辦法，好，告訴你實話吧。我是在這里思考。”
“思考什么呢？”哀零問道，黃愛凌和艾翎躲在角落里，他們覺得自己出現(xiàn)的話老人可能不好意思繼續(xù)說下去。
“思考我這一生有沒有意義?！?p> “那你思考的結(jié)果呢？”
“沒有?！崩先丝嘈Φ?，好像猜到了哀零會追問一樣?！澳阌X得我有多少歲？”
“70歲。”
“是嗎？我今年48?！蹦腥烁Я阏f道。黃愛凌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剛才讓哀零喊對方爺爺。她也以為男人肯定70左右了。
“真的嗎？”
“嗯，不過也難怪，得了癌癥以后我照鏡子都認不出自己了?！?p> “癌癥是什么？”
“是一種病，得了會死的?！?p> “你要死了嗎？”
“嗯，而且很快?！蹦腥颂谷坏母Я阏f，“不過好像還是沒什么實感，我一直以為如果臨近死亡，自己會有一大堆地方想去，有無數(shù)的事情想做，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想做的就是在這蕩秋千。”
“因為要思考嗎？”
“嗯，真奇怪，快死了卻突然想起了以前瑣碎的事情，而且越是回想以前的事情就越是后悔?！?p> “后悔？”
“嗯，后悔自己的人生為什么會過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呢，一點意義都沒有?！闭f著男人又蕩起秋千來，一前一后慢慢蕩悠著，卻看起來一點也不悠閑。
“最令我難受的是，既然做夢回到過去，我似乎也想不出如何改變這種生活，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能努力的人，知道自己沒那么多天才的想法，但是，”
“但是卻不甘平庸?！卑嵝÷曊f道，這句話讓黃愛凌的心一緊，她記得在哪里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人到中年回想過去總是會感到壯志未酬。
“你不怕嗎？”
“什么？”
“鬼?！卑Я阏f道，“我看許多人晚上都不敢出去，說晚上一個人走會遇見鬼?！?p> “那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鬼之類的東西?！蹦腥讼虬Я憬忉尩??！安贿^，一個人確實不應(yīng)該晚上一個人在外面走?！?p> “為什么？”
“會感到無比的孤獨?！?p> “你沒有家人嗎？”
“有，老婆和孩子，孩子都成家了。”
“你結(jié)婚了。”
“48歲不結(jié)婚才奇怪吧?！蹦腥丝嘈χf，又覺得哀零可能并不明白這種事。
“沒什么奇怪的，我媽媽就不結(jié)婚?！秉S愛凌被哀零突然說出的話嚇了一跳，但既然已經(jīng)躲在這里偷聽，也不好跑出去了。
“你媽媽沒有結(jié)婚嗎？”
“嗯，她領(lǐng)養(yǎng)的我?！?p> “這樣?！蹦腥擞行┱痼@，然后看著哀零的小臉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你喊她媽媽嗎？”
“嗯?！?p> “你沒想過要見自己的親生媽媽嗎？”
“親生媽媽？”
“就是生下你的人?！?p> “沒有，為什么要見她？”
“因為她才是你真正的媽媽啊?！?p> “我不明白，生下我就是我媽媽了嗎？”
“對?！?p> “可我如果不愿意她當我媽媽呢？”
“沒辦法，她生下你她就是你的媽媽，這無法改變?！?p> “沒法改變嗎？”哀零憂愁的皺了皺眉頭，“可是我喜歡現(xiàn)在的媽媽?！?p> “是嗎？看來你媽媽對你很好。”
“嗯，她是一個好人?！?p> “嗯。”男人點了點頭，“你一定是個聰明的孩子?！?p> “為什么？”
“普通的孩子看見深夜在外面蕩秋千的人才不去跑出去問他原因?！?p> “你思考完了也不回家去嗎？”
“思考完嗎？也許，也許我思考完了就會回家去吧。”
“你還在思考什么呢？人生的意義嗎？”
“可能吧，我覺得自己這輩子什么都沒做卻快要死了。而且最令我痛苦的是，當我做夢的時候，在夢里面我都是個一事無成的人?！蹦腥苏f著嘆了口氣.。
黃愛凌和艾翎在一旁聽著中年男人的抱怨，覺得過意不去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這種事情好像無可奈何，每個人都會突然產(chǎn)生對自己人生的不滿，抱怨完又繼續(xù)生活。只是男人的生活馬上要結(jié)束了。
“那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么？”哀零疑惑道。
“不知道，到現(xiàn)在都沒人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呢？”男人搖了搖頭。
“既然沒人知道，那怎么證明它存在呢？”
“存在嗎？”
“也許人生沒有意義呢？”
“那就太令人絕望了?！蹦腥苏f道。
哀零坐到了旁邊的秋千上，準備蕩秋千，男人站起身來，幫他抓住了繩子在后面幫他，他害怕哀零掉下來。
“是誰發(fā)明的秋千呢？”一邊蕩秋千哀零一邊問男人。
“不知道?！?p> “那他為什么要發(fā)明秋千呢？”
“可能沒什么好玩的東西，所以發(fā)明了來玩吧?！?p> “那秋千發(fā)明了多久呢？”
“不知道，好像很早就有了吧。”
“哦，秋千有什么意義呢？”
“運動吧，鍛煉身體?！?p> “只有一個作用嗎？”
“還很有趣。”
“那秋千就有兩個意義了?！卑Я阏f道，“你知道拿破侖嗎？”
“拿破侖？法國皇帝嗎？”
“嗯，他曾說：我的一生從沒有一天真正快樂過。”
“那是因為他是皇帝才這么說?！?p> “他的人生有意義嗎？”
“有意義吧，畢竟是皇帝，還是有名的皇帝?！?p> “他死的挺早的，而且死的時候還打輸了。”哀零向男人講著他看的小說，“他死的時候一定很難受，既沒實現(xiàn)統(tǒng)一歐洲的夢想，死的時候又沒人陪著他。你知道嗎？他的老婆叫約瑟芬，但是他有一個初戀情人叫格仁妮，他死的時候卻誰都沒見到。”
“是嗎？”
“你如果死的話，記得告訴我，我會去陪你的?！?p> “陪我？”
“嗯，人死了好像就沒有影子了，沒有影子陪你一定很孤獨?！?p> “那真是謝謝你?！?p> “嗯?！卑Я慊卮鸬?。月亮漸漸露了出來，月光照在兩人身上。
“好了，我該回去了?！卑Я愀腥苏f。
“哦，不玩了嗎？”男人看見月亮這才想起來是深夜，覺得哀零的媽媽該擔心孩子了。
“嗯，你的影子出來陪你了，我就回去了。”哀零說著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走了。
“好?！蹦腥擞悬c震驚，他沒想到哀零是覺得自己孤獨而一直陪著自己。
“記得告訴我，我會去陪你?！?p> “好?！蹦腥巳滩蛔⌒α艘幌拢X得哀零是個怪孩子，而且自己都死了怎么告訴他呢？
“回家了?！卑Я阕叩焦战翘幐阒膬扇苏f道。
“你知道我們在這？”黃愛凌驚訝地問。
“嗯?！?p> “行，那我們回去？”黃愛凌征求著艾翎的意見，似乎覺得把男人這樣拋在這里好像很殘忍。
“回去吧?！卑峥戳艘谎圻€在蕩秋千的男人，他的表情舒展了許多，蕩秋千的動作也大了許多。
月光皎潔，男人的影子清晰的照在地上，男人突然興起擺出跳舞的動作，看著地上影子的動作和他配合著一步步轉(zhuǎn)動，男人舞姿標準的邁動步子，突然感覺心跳又一次不停跳動著，于是他的舞步也越來越輕快。深夜的月光下男人舞蹈著，與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