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
那個愣頭青似的執(zhí)法者列壅候著又是歸去,竟然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等在萬域珍饈樓的門外,忍受著賓客過者們的異眼,而毫無所動。
這個人簡直就像塊石頭一樣!
萬域珍饈樓里的刑衛(wèi)與守衛(wèi)漸漸也對其習慣,而把他當做了空氣。
蒙無通不再出現(xiàn)過。
那個撫貓的少年人也就出現(xiàn)了一次便不再拋頭露面。
這個名叫列壅的執(zhí)法者每天來了又走,一天差不多有四五個時辰等候在外。但是其他的執(zhí)法者們卻沒有跟著他在這里。那個驅萸族的異靈修士自然也是再沒來過。
倒是有個來自伏孟商會的年輕人來過數(shù)次,與這列壅一塊等著萬域珍饈樓的回復,等著允許他們去查看記錄。
一連七八日,毫無結果。萬域珍饈樓對此置之不理,這個伏孟商會的年輕人便也只好苦笑著告別了列壅,最終離去了。
萬域珍饈樓的正大門對面的主街上,店鋪鱗次櫛比,自然便是有人有修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這日凌晨,天光漸熹微。
列壅從正門階梯處走下,將要路過對面的某個店鋪時,一個老而不僵的取笑聲便是傳進了他的耳朵。
“你們鎮(zhèn)獄可真是有趣,想要開天辟地立下星域法度,結果就只會這樣死硬著做事嗎?被這萬域珍饈樓打得臉都沒了,你還往上貼?!?p> 碩大的牌匾上寫著“千珍小店”四個老字,店子雖不破落卻顯得有些冷清泛舊,也不知道是怎樣開在這主街上的。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藍膚老頭子坐在那店門口的躺椅上,抬闔起懶洋洋的眼皮,看著列壅赫然是露出了一抹鄙夷不屑的眼神。
他不是人族人類,而是一名異靈修士,正面上看起來與人族類似,背后的皮膚上卻生著一根根斜指、短粗而微軟的彎角,就像指骨硬化凸出的結果一樣,數(shù)量多達三四十。而那滿頭的白發(fā)也像針鬣。
列壅停下了步。
看到這異靈老頭子氣息微弱,肉體凡胎,他也沒有絲毫高高在上或是倨傲,而是微微疑惑地低頭施了下禮。
“老者為何在此時開店?”凌晨出來的修士最少,這時候街上甚至都沒多少人影。也就因為這里是萬域珍饈樓的大門口,所以人流才多一些。
“老夫開店全看興致,興致來了想幾時開就幾時開,想賣什么就賣什么。怎么,你想指教老夫?”老頭子睥睨了一下,譏笑道。
“不不,列壅沒有此意。只是府中有事,需要查驗萬域珍饈樓的出入記載與氏人名錄,所以列壅才在此等著萬域珍饈樓的回復。他們不肯,列壅就只好再等,總要等到他們肯才是。不知老者因何對列壅不滿?”列壅很是恭謹?shù)卣f道。
他甚至再一次低下了頭,有些誠惶誠恐,如同個憨愣小子。
“呵,你倒是乖巧?!?p> 老頭子抬眸,微微定眸,眸中笑意微濃,但是譏意卻是去了些。
“鎮(zhèn)獄做事我一個老頭子說的嗎?”
“說的說的,自然是說的?!绷雄拯c頭如搗蒜,連忙道,“我們鎮(zhèn)獄就是為了廣立法度而創(chuàng),離不開任何一位修士的幫扶與助持。厲封綬教導我們需要悉聽每一位有識之士的諫言?!?p> “呀,你一個小執(zhí)法,居然還見過封綬這等級別的大人物?”老頭子挑了下眼,訝異說道。
“不不,只是耳聽過厲封綬的敦敦教誨,不敢有攀心?!绷雄彰忉?,看了兩眼這老頭子身后的店鋪里的景象也是疑惑了。
“老者為何在此地開著這樣一個老舊的店鋪?這樣可是沒生意的呀?!?p> “哼哼,老夫管他生意不生意的,長眼的才會進到老夫這店里來,不長眼的不來又有屁事?”
老頭子不屑地一揮手,指了指列壅背后的高軒連樓:“倒是這里頭有個似少年人的在這里施一場絕世的術,好大的氣魄,老夫都甚少見過。以巍巍樓宇為臺,以傾天之闕筑成封穴埋骨墓,這手筆你不覺得很值得一看嗎?你去哪里找這樣的戲?老夫當然要坐在這里看了?!?p> “少年人……絕世的術?戲?”
列壅聽得一陣犯迷糊,他愣愣地回頭看了看,又愣然地看了回來,看向了老頭子道:“老者您也是修士嗎?怎么又說術又說戲的,而且說‘似’,老者您既然沒見過怎知是個少年?而且說得這么厲害,近身相處豈不很兇險嗎?”
老頭子瞪了他一眼說道:“老夫我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找個窩不容易,有人在我的窩旁邊玩這么大的火,我不來看著能行嗎?再說了,這個家伙出手這么不把別人放在眼里,氣勢狂桀鋒傲得沒邊,他娘的火氣這么沖的不是少犢子又是什么?”
列壅一怔,更是發(fā)懵了。
老頭子頓時沒好氣地一揮手說道:“唉看不懂就算了吧,你這個小家伙也是個不開竅的,滾蛋滾蛋!麻溜地滾,給我圓滾滾地滾,滾遠一點——”
“哦哦,好,好?!?p> 列壅茫然無措,聞言便忙不迭地點頭,居然是真的不回頭的趕緊走了。
他倒是走得快,而且聽話之極。
難以想象這個列壅的做法,他好像就是不會動腦一樣。
這世上居然真有這樣的修士,是怎么修煉到二顯后境的境界還沒被牛鬼蛇神連皮帶骨地吞掉的?
那老頭子看得兩眼一瞪,最后更是氣到了,怒哼了一聲。
店門“嘭嘭”的幾聲便似狂風一樣關上。
又是兩三日過去。
那個列壅倒似回過了神來,覺得這個老頭子有些不簡單,有一天又來到這里找他,卻是沒找到。店門一關就是數(shù)日,列壅找旁鄰問詢,旁邊的店家小廝甚至都對此避之不及,一副分外排斥和嫌棄這個怪老頭,不想和他搭理的樣子。
萬域珍饈樓自始至終都沒讓列壅進去。
這家老舊的店鋪外頭這一日卻是來了一輛被人推著走的燒餅攤車,熱氣騰騰的散出了焦糖的甜氣與微糊的餅香。
那個燒餅攤主用掛在脖子上汗巾擦了擦汗,肩膀上的粉色小花便似搖晃著甩下了一顆露。
他拍打起了門。
高呼道:“老東西,開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