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祁渺轉(zhuǎn)換了話題,這時候說起阿越和周琦,越發(fā)讓她揪心,想來李叢信心里也未必舒坦。
“我們回東華道,周琦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去那里找人?!崩顓残耪f完,見祁渺還在發(fā)愁,又道:“好了,別苦著一張臉,不是還有師兄我嗎?”
祁渺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東華道是方外之地,道門內(nèi)多能人異士,行事一向隱秘,但在南靖人心目中卻是個人人敬畏的地方。每次南靖到了危急關(guān)頭,都有東華道的人出現(xiàn),力挽狂瀾。
就在十四年前,東陽入侵南靖,就是東華道的人協(xié)助榮王李威打敗了東陽兵,保全了南靖。別說周琦,就是南靖朝廷對東華道也十分敬畏,回道門自然是安全的。
只是黎陽到仙霞山這一路幾百里地,怎么也要十幾天的時間,如果周琦真的調(diào)動了他手下一切勢力來追殺,這道可不好走,隨時隨地都會遭遇兇險。
得讓自己盡快好起來,逃命要緊,不能拖累了叢信師兄,祁渺暗暗尋思。
兩人在小木屋又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剛亮,就上路了。
“叢信師兄,咱們走的南邊的這條道,可是繞遠(yuǎn)了不少。如果我們走的是北邊的那條道,至少可以節(jié)省兩天的路程。”祁渺大口喘著氣,她身體還沒恢復(fù),走上一段路就兩眼發(fā)黑,全身乏力,挪不動腳步。
“回道門,南北兩條道。北上的路,經(jīng)宣州,向西轉(zhuǎn)到江臨城,是近了不少。我們走的這條南下的路,經(jīng)榮城,過了寧州,還要向西北再走兩天,才能到江臨城,多了兩天路程,但這條路更安全?!?p> 李叢信停下了腳步,繼續(xù)說道:“一般人逃命的話,自然是選擇最近的北邊。我們反其道而行,往南走,周琦那些殺手也料想不到。而且北邊多是陸路,難于掩藏行蹤。這南邊,一半是水路,和他們玩捉迷藏也方便些?!?p> “如果他們分兩路追擊,或者在江臨城堵截我們呢?”
“那也沒什么,不過是路途上多花些心思罷了。我們可以喬裝打扮啊,要不你扮一老太太,我扮一老頭,榮歸故里啊。”李叢信嬉笑著說,還連帶著裝出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嘴里咳嗽個不停。
祁渺見李叢信這時候還嬉皮笑臉開玩笑,實(shí)在有些無語。她體力還沒恢復(fù),也沒力氣多說些什么,也就不再開口。
“你也不用擔(dān)心,江臨城通往仙霞山的路那么多,我們不進(jìn)江臨城,避開他們不就行了嘛?!?p> 李叢信說著話,走到祁渺面前,彎下了腰,“知道你身子虛,走不了遠(yuǎn)路,來,我背你走?!?p> “?。俊逼蠲煊行┌l(fā)懵,半響也沒回過神來,面對這么溫和體貼的李叢信,她還真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
“別耽誤了功夫,快上來,這樣走得快些?!崩顓残庞珠_口催促。
祁渺咬著嘴唇,臉漲得彤紅,趴到了李叢信的背上。李叢信背著祁渺直起身來,大步向樹林的深處走去,嘴角含笑,眼神清亮。
走了小半個時辰,從李叢信背上傳來的熱氣,讓祁渺全身都暖和起來,身體舒服了不少。叢信師兄其實(shí)是個很體貼別人的人,為什么平日里總是喜歡做些招人怨的事,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又昏睡了過去。
祁渺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一天一夜之后。
她受了風(fēng)寒,心里又焦慮過甚,邪氣入體,一直高燒不退,半路就暈了過去?;诺美顓残湃ス土笋R車,拉著她徑直就去了榮城,住進(jìn)了客棧。腳都沒歇息一下,就忙著給她診治,又是灌湯藥,又是扎銀針,這才讓她退了燒,醒轉(zhuǎn)過來。
“總算醒過來了?!崩顓残懦A苏Q劬Γ尤粵]有和往日一般嘲笑她幾句。
“又耽誤了趕路的時辰?!逼蠲鞂ψ约荷眢w的不爭氣很是有些郁悶。
“喝點(diǎn)粥吧,你已經(jīng)兩天沒吃什么東西了?!崩顓残艔淖雷由夏闷鹬嗤耄媚旧滋土艘恍】谥?,仔細(xì)吹了又吹,才送到祁渺嘴邊。
祁渺傻愣了一下,沒有張嘴喝粥。這么細(xì)致溫柔的李叢信,讓她覺得有些突兀怪異,一時半會心里還真接受不了。
“怎么?不想吃?這可是我熬了一個時辰的,味道很不錯哦?!崩顓残趴戳丝赐肜锏闹?,有些不解。
“我們在什么地方?”祁渺轉(zhuǎn)頭打量著屋子四周,她不想讓李叢信看出自己的不適和尷尬,拂了他的一片好意。
“這里是榮城的一個客棧,你病著,這里方便些。”李叢信把粥碗放在床頭的小幾上,“等你歇息好了,我們就上路?!?p> 祁渺苦笑了一下,叢信師兄還真是心寬,這個時候還大模大樣地住進(jìn)了縣城的客棧。老天,他們可是正在被人追殺的逃亡路上啊。
“你不用擔(dān)心,大隱隱于市,這里是鬧市,自然很安全。就那些人,未必能想到我們會在這里,等明天你好了,我們就走?!崩顓残胖灰谎劬涂闯隽怂牟话病?p> 祁渺默然,李叢信行事從不遵循常理,但心里的算計一分也不少,這種燈下黑的事,一向就是他最喜歡做的。只是耽誤得太久,只怕也會被那些殺手嗅出味道來,她得盡快好起來,早點(diǎn)上路才是。
祁渺端起床頭的粥,慢慢喝了起來。粥的味道還真是不錯,還放了燕窩。她看向李叢信,沖他笑了笑。
李叢信嘴角微微上翹,說道:“你放心,那個燕窩是叫伙計買來的。秋師姑給腰牌的時候,腰牌上掛了顆珠子。宮里的東西值錢,我去當(dāng)鋪換了兩百兩銀子,夠我們一路上吃喝的了?!?p> 祁渺聽他這話,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說道:“叢信師兄,我不是要責(zé)怪你啊,我這一生病,耽誤了行程不說,還讓師兄你操了這么多心,我是想謝謝你啊?!?p> 李叢信聽她這么一說,明顯愣了一下,瞅著她半響,也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祁渺看著李叢信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有些莫名其妙。這叢信師兄是怎么了,也不說句話就走了,是生氣了嗎?不應(yīng)該啊,叢信師兄一向很灑脫的,沒那么小氣啊。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這一路上,自己又是溺水,又是生病的,若不是他這么細(xì)心照顧,還真不知道會怎么樣呢。
想起那日趴在李叢信背上,那種暖洋洋很舒服的感覺,祁渺還真是有些留戀。真的很溫暖很安心啊,自從沒了趙家爹娘,她就再也沒有體會到這種被呵護(hù)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