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信的目光掠過王楫，停留在祁渺的身上，他加重了語氣說道：“出去后，我們先把阿越姐送到榮王府。再把馬車趕往城門方向，只要馬車出了城，進了山，再往河里一推，周琦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我們的蹤影?！?p> 對于李叢信的這一手安排，祁渺十分贊同。以周琦防衛(wèi)的嚴(yán)密，明天天亮，就會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到時候，他一定會調(diào)動大批的人來尋找阿越，或許還會驚動周圍的郡縣官府，一起參與搜尋。如果阿越直接出城的話，這一路上風(fēng)險太大。
把阿越留在城里，馬車出城，這么一安排，周琦一定以為，阿越已經(jīng)被人劫出了城，對城里的搜索和防范就會放松。如果派出去的人，連續(xù)幾個月都找不人的話，周琦一定會放棄尋找。等避過了這陣風(fēng)頭，再把阿越送走，就很容易了。
“那個叫小菊的丫頭，會不會是周琦的人？”祁渺想著那個小丫頭乖巧的樣子，實在不愿意往壞處想，卻不得不提醒李叢信，絲毫的疏漏都有可能導(dǎo)致前功盡棄。
“一起帶走，到了榮王府再說。師妹，你就呆在這里，等會看到我們到了院子里，你再下來?！崩顓残耪f完，沖王楫點了點頭，二人摸出了房門。
祁渺趴在窗口緊盯著院子，心里卻是七上八下，有些擔(dān)憂。今晚的行動事出緊急，李叢信的這招“燈下黑”雖然高妙，卻容不得有半點意外發(fā)生。他們才三個人，勢單力薄，真要和周琦的人起了沖突，后果一定很不妙。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工夫，李叢信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院子里。等祁渺跑下樓來，王楫也來到了正房前。
李叢信沖祁渺點點頭，三人推門走了進去。
“你們是什么人？”不等那個叫小菊的小丫頭話音落，李叢信已經(jīng)伸手點了她的穴道。小丫頭身子一歪，李叢信一把將她撈起，輕輕放在一邊的椅子上。
“你們是什么人？”盡管有些突然，坐在桌子邊的阿越還是很鎮(zhèn)定，這和祁渺印象里的她沒什么太大的變化。
“阿越姐，是我，祁渺。”祁渺輕聲說了一句，雙眼注視著阿越。如果這句簡單的話語，能讓阿越記起江臨城的事，她就一定還是江臨城里的那個阿越，祁渺就有把握說動她。
“祁渺？真是你嗎？”阿越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我，我來救你出去?！逼蠲焐锨拔兆×税⒃降氖帧?p> “真是你的聲音，祁渺，太好了。你都長這么高了，長成大姑娘了。”阿越摸索著把手撫上了祁渺的臉，輕輕摩挲著。
“這五年來，我天天想著你們，這腦子里都是你們說話的聲音。小憐呢？還有孫叔呢？叢信和王楫呢？他們都還好嗎？”
“阿越姐，我是李叢信?！崩顓残泡p聲說道。
“我是王楫?！蓖蹰查_了口。
“小憐和孫叔呢？他們沒和你們一起來？”阿越問道，隨即又笑了起來，“你看我，一聽你們來了，就急糊涂了。他們一定還在江臨城?！?p> “小憐和孫叔在江臨城，他們躺在城郊那片山林里，已經(jīng)五年了?！逼蠲焐钌钗丝跉?，時間緊迫，她不能再猶疑了。
“祁渺，你說什么？他們躺在山林里？”阿越在問出這一句后，臉色變得異常的蒼白，嘴唇哆嗦著，“他們……怎么啦？怎么會躺在……山林里？”
“那天你被劫走后，我們追出了城外，在路邊找到了小憐和孫叔。小憐是被推下馬車摔傷了頭，孫叔是被人用匕首殺死的。孫叔在臨死前，背著小憐走了好大一段路，血都流干了。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孫叔已經(jīng)死了，小憐昏迷不醒，后來也沒能救活。我們把他們葬在了城外的山林里。”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是他騙了我？他真的殺害了小憐和孫叔？怎么會這樣？”阿越在短暫的沉默后，突然低聲說道，看得出她很困惑。
“他為什么要那么做？他和我說，他已經(jīng)讓人把小憐和孫叔送回了江臨，會讓人好好照應(yīng)他們。我知道，他其實是想警告我，只要我好好呆在這里，小憐和孫叔就會沒事，而且還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卑⒃叫跣踹哆墩f著，語氣里有深深的傷心和失望。
“他把我安排在這里，吩咐人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來辦。他每次來，就那么靜靜地聽我拉琴唱歌，話不多，卻很溫和。我和他說起平日里那些家長里短的事，他似乎也很喜歡聽。我以為他和別人不同。”
“是我糊涂啊，我怎么就相信他了?！卑⒃降难劾锪鞒隽搜蹨I，聲音里有壓制不住的悔恨和迷惘。
“阿越姐，你知道他是誰嗎？”祁渺嘆了口氣，答案很殘忍，她卻不得不揭破。
“我知道他叫周琦，聽那些侍衛(wèi)說，他是南靖的丞相。在寺廟里，我還聽人咒罵他，說他是個大奸臣大惡人，害死了很多人。我以為那些是他的仇家在污蔑他。小憐是我的妹妹，孫叔是我的家人，他居然殺死了他們！不，是我害死了他們！”
“阿越姐，這不是你的錯，周琦害死了那么多人，小憐和孫叔只是其中的兩個?！逼蠲斐鲅园参克?。
“不是，是我害死了他們，如果不是周琦想劫走我，他們不會死的?！卑⒃胶鋈恢棺×丝?，臉上出現(xiàn)了從來沒有的嚴(yán)肅，“我不能原諒他，我要問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還能為什么？在南靖，周琦害過的人還少嗎？只要是有礙他的人，都得死。”李叢信冷哼一聲，阿越的心里分明還對周琦抱著一線希望。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會替小憐和孫叔討回公道。”阿越?jīng)Q然說道。
“怎么討回公道？質(zhì)問他？還是殺死他？”李叢信又是一聲冷笑。
“阿越姐，不管怎么樣，你今天先跟我們離開這里。”祁渺拉了阿越就要出門，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李叢信是有意要激怒阿越，讓阿越徹底斷絕對周琦的希望，好帶阿越走。
“不，我不能跟你們走，我要留下來，殺死周琦！為小憐他們報仇?！卑⒃秸f這話的時候，咬著牙，臉色一片慘白，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阿越姐，你這樣會害死你自己的?！逼蠲靽@了口氣勸說道，李叢信說得很對，阿越其實什么都明白。
看的出，在得知小憐和孫叔是周琦殺害的真相時，阿越?jīng)]有絲毫的懷疑。她心里應(yīng)該對周琦一直抱有懷疑，只是周琦對她的好，讓她有些迷惘和不舍，這么多年來，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這么待她，她是那么善良的一個人，怎么會不感動。
只是，在李叢信的逼問下，她不得不作出選擇。在經(jīng)歷了內(nèi)心的一番痛苦掙扎后，她的良知讓她選擇了親情，并且下定決心為小憐和孫叔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