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水聽到“任務(wù)”兩字一個激靈,頭腦冷靜了一些,忙坐回原處說:“丞相準(zhǔn)備明日動身去王畿吊喪?!?p> 小清奇問:“這么快?”
鄒水說:“可不是?不過丞相說了,給周赧王吊喪宜早不宜遲,免得諸侯挑理,再說一來一去怎么也要個把月,也怕耽誤了過年?!?p> 小清好生失望的說:“本想趁著這幾天去拜見丞相,現(xiàn)在看來是來不及了。”
鄒水急問:“你不和我一起去?”
小清說:“你此去王畿只是護送丞相吊喪,危險不大,不需我跟隨,我想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審審剛抓到的那個人。”
鄒水一擺手說:“那人已審了半日,啥也沒審出來?!?p> 小清說:“這是自然,哪能那么容易就讓人開口的?”
鄒水說:“不過廷尉仔細(xì)搜了身,現(xiàn)在可以確定他是魏國人?!?p> 小清問:“你們沒去昨晚的地方查看一番?”
鄒水說:去過,不過沒有找到人。”
小清說:“若是魏國人便很可能是晉鄙的門人,他和他身后的人都是沖著信陵君來的?!?p> 鄒水倒吸一口涼氣說:“這可有些麻煩,丞相說信陵君要和他一起去王畿。”
小清沉思片刻說:“那你要多加小心了。我剛才一直在想昨晚他們提到的‘蘇大人’,你安心去做護軍,我就在邯鄲好好查查他,看看趙魏兩國中有沒有姓蘇的大官。”
鄒水笑著說:“你也不用過分擔(dān)心,這趟去的不只趙魏兩家,同行的還有燕國的大夫粟腹?!?p> 小清奇道:“咱們剛和燕國打完仗,怎么就要與燕國的大官結(jié)伴而行了?”
鄒水不以為然的說:“那人就是來修好的,他說當(dāng)日燕國國君是受了秦王的脅迫,這才迫不得已出兵趙國,他本就不愿與趙國動刀戈,所以只派了兩三萬人,一碰到抵抗就撤軍了?!?p> 小清點點頭說:“細(xì)節(jié)上都能對上,從戰(zhàn)報上看,燕國對趙國的確沒有很強的戰(zhàn)意。”
鄒水說:“丞相正是基于這點,才相信了他。恰逢周赧王駕崩,粟腹又接到燕王命令去吊喪,可他帶人不多,丞相便邀他一同前往,說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p> 小清笑了笑說:“丞相想得倒也周到,燕國既然不想戰(zhàn),趙國也是求之不得,不過燕國使臣從趙國啟程赴周,如果在趙國境內(nèi)出了事,也說不清楚,容易落他國口實,索性結(jié)伴而行,其實是在加以保護?!?p> 鄒水苦笑說:“我這趟差事可夠艱苦,同時保護三個國家的大人物。”
小清說:“那也得分出個輕重來,最要緊的還是平原君,信陵君剛剛對趙國有存續(xù)的大恩,軍隊都已歸還,身邊一時沒有得力之人,也要妥善保護,至于那個燕國大夫嘛,他自有親信貼身護衛(wèi),你可別傻乎乎的貼上去,人家未必待見,讓丞相看了也不好。”
鄒水壞笑著說:“你提醒的是,真不愧是我的賢內(nèi)助。”
只兩人在一起時,小清已經(jīng)不大在意鄒水開這種玩笑,莞爾一笑,她見鄒水外袍袖子像是破了一塊兒,忙讓他脫下,自己找來針線開始縫補,鄒水靜靜的看著她飛針走線。過了好一會兒,小清長舒一口氣,大汗淋淋的說:“終于縫好了,這可不比射箭容易?!?p> 鄒水接過外袍看那補丁,只覺得別別扭扭,針腳并不整齊。
小清看著他盯著補丁發(fā)呆,怯生生的問:“怎么了?我縫得不好?”
鄒水嘿嘿一笑,小清臉色通紅說:“你好歹是護送丞相的將軍,這打補丁的衣服就是縫得再好也不能穿呀,還是再去買一件吧,我給你錢?!闭f著從懷中掏出一把布幣遞給鄒水。
鄒水笑嘻嘻的接過錢拉著長腔說:“謝賞~”小清聽了撲哧一笑,就見鄒水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了自己,接過一看,正是昨晚用于開城門的丞相府令牌,忙問道:“這是何意?”
鄒水正色說:“我明日跟隨丞相出使,原本就在軍中,用不到這塊令牌,你在家里卻可能用得到,拿去傍身?!?p> 小清一想也是,自己要審問犯人本來名不正言不順,有此令牌可以避免許多麻煩,便收入懷中,就聽鄒水說:“有了這塊兒令牌你可以在邯鄲城做任何事,只是不能入宮。”
小清問:“可以調(diào)兵?”
鄒水說:“只能動員維持治安的役卒,守軍調(diào)不動?!?p> 小清說:“這就夠了,我在城里根本不用打打殺殺,調(diào)軍干什么?”
鄒水說:“只怕我不在身邊你寂寞了,非要去王宮里轉(zhuǎn)轉(zhuǎn)?!?p> 小清嗔道:“我又不是沒去過王宮,魏宮去過,秦宮也住過,稀罕嘛。不過這幾日我正可抽時間去看看城外那片產(chǎn)業(yè),好大一片地呢,我將來還要在上面蓋一座莊園養(yǎng)老?!?p> 鄒水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說:“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不和你說了,明日一早出發(fā),我要去整頓護衛(wèi)了?!闭f完站起身來。小清依依不舍的送他出了門,回到案幾邊看著那罐雞湯出神,心里說不出的失落,
第二日一早,鄒水帶了五百名士兵護送平原君、信陵君和燕國大夫趕赴王畿,東周的王畿在今河南洛陽附近,居邯鄲七八百里,快馬三五日可到,但給周天子奔喪本就不是什么急事,平原君命令車隊不疾不徐的趕路。
小清睡到日上三竿,吃過早飯,換上戎裝,溜溜達(dá)達(dá)的到了廷尉府,亮出丞相府令牌要提審魏國奸細(xì),下人立即上報給廷尉,廷尉不敢怠慢親自接見了小清,一番交談才知奸細(xì)原來是小清捉住的,不再懷疑,引她進(jìn)內(nèi)獄。小清到了內(nèi)獄門口,見牢內(nèi)陰森森的,臟亂不堪,臭氣熏天,饒是她藝高膽大,見多識廣,也不愿意踏入半步,當(dāng)即縮了縮脖子,讓廷尉給自己另安排一間偏室,將審訊的情況隨時報來。廷尉也是朝廷高官,見她這般講究有些不屑,但不敢得罪丞相,只能一一照辦。
就這樣審了兩日,小清百無聊賴,白天守在偏室讀書喝茶,晚上便回到住所休息,這日晚上,她心想這般審了兩日都無結(jié)果,明日刀山火海也要入大牢親自問上一問。
第二日一早她正在梳洗,外面匆匆忙忙來了廷尉府的人,來人向她稟報:“魏國奸細(xì)昨晚自盡了。
小清忙問:“幾時死的?怎么死的?”
來人說:“令史來驗過,說是中毒死的,應(yīng)該死在半夜,一早發(fā)現(xiàn)時尸身已經(jīng)又涼又硬了?!?p> 小清心想:“中毒?內(nèi)獄位于廷尉府內(nèi),戒備森嚴(yán),怎么能送進(jìn)毒藥去?”
小清心中疑竇叢生,可偏偏理不出頭緒,只好從頭想起:“那晚我捉了此人,他的同伙見他沒有回去,只能連夜撤離,所以水哥再去搜尋時一無所獲,再過幾日,那人便在獄中中毒而死,毒發(fā)身亡定然異常痛苦,可偏偏獄中看守竟都未能發(fā)現(xiàn),可見他是強忍著痛苦一心求死。他一死,這伙人的陰謀便無從得知了。
想到這里她心念又一動問道:“那人是服的毒藥還是飯中有毒?”
來人說:“令史檢驗過,飯菜中無毒?!?p> 小清只覺得仿佛夜空中劃過一顆流星,為漆黑的夜晚點燃一絲光亮,接著想:“不對,恐怕還不只是這樣,這人不死,他們擔(dān)心有泄密的可能,便不敢實施計劃,這才想盡辦法送進(jìn)毒藥去試探,誰知這人當(dāng)即服毒,就是為了讓他們放心自己并沒有泄密,可以大膽的實施計劃,可計劃又是什么呢?他們?nèi)绻菚x鄙的門人,左右不過是要殺信陵君,這時信陵君有水哥帶兵保護,他們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