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云海堆積,日光暗淡,雖是暮春時節(jié),但不時有陣陣冷風掠過人群,吹得弟子們直縮脖子。這是第一輪考核的最后一天,只有十六場比試,舞劍坪上,四座擂臺拆除兩座,而在中央又搭起了一座新的觀禮臺,可同時觀望兩邊擂臺。凌霄閣諸位尊長,甚至幾位閉關的長老都端坐臺上,觀看今日收官之戰(zhàn)。
左小影由一名修士引導至中央觀禮臺一層,此處并無尊長,都是凌霄閣各宗出色弟子,左小影想不到自己也能與這些閣中翹楚比肩,心中感嘆,忽聽得背后有個冷漠的聲音道:“左師兄,借過?!?p> 左小影慌忙讓開,已成修士的鐘子齊直直從他身邊走過。月司晨的聲音從左小影腦中響起:“那日魔族入侵,你不是救過他的師父嗎?怎么非但不感恩戴德,卻還是這么大架子?!弊笮∮靶χ鴵u搖頭,眾人身前,他不便與月司晨交談,月司晨也不等他回話,左看右看,不時對其他弟子的樣貌兵器評頭論足。
擂臺上比試依次開始,土宗董小琬先勝了一場,成為第一個晉級第二輪考核的弟子。她與葉硯霜同赴東海煉心,下場后兩個姑娘聊了兩句相互勉勵。葉硯霜走到過道,拍了拍左小影的腦袋道:“師姐先上臺,挫挫大齊稷下道宮的銳氣?!贝笮∮罢f完祝詞,她眼珠掃過諸位弟子,冷笑道:“高帶魚嚇得不來了嗎?等我勝了,要好好笑他一番?!?p> 左小影目送葉硯霜離開,正好奇高長煜去向,只聽擂臺上爆發(fā)出一陣吼聲,他轉頭看去,見另一座擂臺上場面激戰(zhàn)正酣,鐘子齊踏劍飛空,而他的對手雙手各持一只流星錘,踏在不斷增長的長木上逼近鐘子齊。
擂臺本由巨木搭就,而地上又鋪了一層厚土,以便于弟子使用土行心法。此時三段長木破土而出,被此人以木行化生之術催動急速增長。鐘子齊御劍避讓,待對方離地數(shù)丈,左手輕揮,腳下太一純鈞劍一分為三,一截光劍纏住木上之人,而另一截光劍則斬向他腳下長木。
前方一弟子道:“這梁國楊光晦已算作木宗一等高手,只可惜金克木,遇上鐘子齊,難逃一敗。”左小影識得說話弟子是水宗荊門澤,宗師長孫無淵的高徒,他身旁弟子應和道:“木宗雖然人才凋零,但終究也不能讓木鐲流落外邦之手?!?p> 聽聞此言,左小影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他雖然是田秋林的親傳弟子,但連田秋林一成的木行法術也沒有學全,自然也沒有資格繼承木之玉鐲。但仔細一想,左小影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繼承哪一行的玉鐲,他是先天五行,田秋林便讓他修煉全部五行法術,但單論任何一行法術,又哪有資格與這些各宗翹楚爭奪玉鐲。
他正胡思亂想,忽聽得身旁有人哼了一聲,那人身高頗高,相貌平平,和左小影同樣也是普通弟子的短袍裝束,手持一根白樺齊眉棍,盯著荊門澤,神色頗為不忿,與那些瀟灑從容的名門弟子差異極大。此人是蒼松真人的弟子路桐軒,在凌霄閣已待了五年,足見天賦平平,但畢竟和左小影同屬木宗,左小影拍了拍他以示鼓勵。路桐軒對他點了點頭,低聲道:“左師兄,木宗只剩你我二人,你是田宗師的親傳弟子,一定要拿下木鐲?!?p> 左小影問道:“路師弟,你的對手是誰?”路桐軒下巴向前一點,道:“便是水宗荊師兄?!?p> 聞聽此言,左小影大惑不解,為何水宗宗師高徒會與木宗僅存的弟子比試?他正要再問,忽聽得耳邊眾人紛紛驚嘆出聲。左小影回看擂臺,見楊光晦兩只手上的流星錘都有火光涌現(xiàn),兩錘上下飛舞,破開了鐘子齊的兩道劍光。鐘子齊眉頭緊皺,雙手舞動,兩道劍光再分成更細小的劍芒,在楊光晦身周流動。太一純鈞劍乃用東北大雪山里一塊熔巖精鐵所鑄,可隨金行心法自由拆分組合,此時細微劍芒威力當然不如長劍,但防不勝防,而鐘子齊劍意所指,仍然還是楊光晦腳下長木。木宗弟子大多用不好御劍飛行之術,只要能斬斷他腳下的長木,鐘子齊便能借機一劍制勝。
擂臺邊眾位弟子深知鐘子齊應對妥當,楊光晦流星錘雖然舞得水潑不進,但體力消耗太多,步伐已經(jīng)散亂,眼看搖搖欲墜,似乎不能長木被太一純鈞劍斬斷,自己就要先失足下落。鐘子齊正加緊攻勢,忽然一聲爆響,一團火焰自楊光晦處飛向鐘子齊,待得火焰欺近鐘子齊,猛地炸開!上百團火星籠罩鐘子齊全身,令其退無可退,翻身從劍上躍下。楊光晦足下一點,也從長木上跳起,右手舞動僅存的一只流星錘,向鐘子齊狠狠砸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鐘子齊右手向前刺出,數(shù)十點劍芒沖到他右手上,重新匯成一把長劍,只見那劍鋒暴漲,在楊光晦流星錘尚未飛舞過來時,先刺穿了他的右肩。
兩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楊光晦一個鯉魚打挺,先站起身來,盯著右肩的鮮血涌出的傷口,大笑一聲,說道:“好厲害的劍!我輸了!”仲裁尊長連忙過去為他療傷。鐘子齊也支撐著站起身來,渾身上下都是被火星燒灼的痕跡,顯得更加狼狽。但他終究還是勝了,場下金宗弟子的歡呼此起彼伏。而鐘子齊只向臺下點頭示意,一言不發(fā)便走下臺去。
“這流星錘一定是用檀木所做,附上火行心法,炸了鐘子齊一個措手不及?!鼻G門澤身邊弟子說道,荊門澤笑著搖搖頭:“也難怪鐘師弟臉色那么難看。這么驕傲的人,被炸得灰頭土臉的?!睅讉€人哈哈大笑,但一陣奇怪的鳴叫混入其中,引得眾人好奇地左顧右盼。
月司晨趴在左小影肩上,笑得樂不可支,左小影聽著和家里殺雞的叫聲也差不太多。他見眾人目光聚過來,趕忙拍了拍月司晨的翅膀,請他自重。但又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小影轉頭看到一位修士小聲道:“左師弟,請隨我來參加下一場比試?!弊笮∮包c點頭,將月司晨放到一旁桌上,活動著筋骨隨修士離開。月司晨格格叫了兩聲,左小影從他眼中讀到勉勵之意,笑著點點頭。
“左師兄,一定要贏!”路桐軒對他伸出大拇指,在那些三兩湊堆自顧交談,只當他不存在的弟子中,分外扎眼。左小影心中一股暖流涌過,也伸出大拇指,大聲道:“你也要一定要贏!”
荊門澤似乎被這聲音驚動,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嘴角一撇,又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