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愿者上鉤
艾吉奧跟著他的叔叔到訓(xùn)練場磨練本領(lǐng)去了，我對此不怎么感興趣，所以一個人到了宅邸外面的街上溜達。
正如馬里奧所說，這里的居民勤勞而誠實，而且相當(dāng)熱情，對初來乍到的我也能毫不顧忌地打招呼，讓我有種當(dāng)初在佛羅倫薩當(dāng)銀行職員時的感覺，安詳而愉悅。但我知道這只是表象罷了，居民們在強顏歡笑。帕奇家族的騷擾三天兩頭一次，他們完全不能正常地作息，避難演習(xí)成為了家常便飯，聽說已經(jīng)有領(lǐng)民準(zhǔn)備要搬走了，馬里奧大感頭疼，忙著組織傭兵集團發(fā)起反擊。
“唉，這幾個月的收成又被毀了，田地都被那些該死的軍隊踐踏了，家里已經(jīng)沒有糧食開飯了。”
“啊，我們家也是，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饑一頓飽一頓該如何是好?！?p> “要我說，我們的領(lǐng)主大人真是太窩囊了，別人都撒野到家門口來了?！?p> “噓！這話可別讓馬里奧的人聽見咯！”
……
街上雖然沒有怨聲載道，婦女們還是忍不住在背后對實況指指點點、嚼舌根子。她們大多數(shù)的不滿都指向了身為領(lǐng)主的馬里奧，而不是進行破壞行動的帕奇家族，這讓我感到些許疑惑，是否有人引導(dǎo)了輿論的方向？不能因為它是市井言論就輕視，很多國家就是因為沒有根除這種小苗頭而被傾覆的，我覺得有必要對此進行暗中調(diào)查。當(dāng)然了，什么事都沒有是最好的。
頗為好笑的是，那些女人們似乎形成了小團體。這一戶跟那一戶關(guān)系要好，就閑聊家常、交換情報；跟另外一戶不怎么要好，即便是鄰居，關(guān)系也維持在了點頭之交上。我一個陌生的大男人，如何順其自然地插上嘴是個問題，處理不好的話沒準(zhǔn)會打草驚蛇。當(dāng)斷則斷，我快步離開了這個街頭，心中有了打探情報的目標(biāo)。
小偷公會，意大利無論哪座城市都會有這么一個組織，這是艾吉奧告訴我的。他們的情報網(wǎng)絡(luò)非常的廣泛，因為“工作需要”經(jīng)常躲藏在陰暗處或混跡人群，自然就會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東西。于是乎他們就有了另一個稱謂——情報商人，馬里奧也在跟艾吉奧的聊天中透露自己曾找過這伙人幫忙，建議艾吉奧多借助小勢力的幫助。
小偷公會這種隱秘的組織自然不是上街亂逛就能找到的，要靠一些特殊的手段。這一點，我從佛羅倫薩神偷博爾佩那受益良多。我掏出了馬里奧給我的錢袋，上下上下地在手中拋玩，目光來回游走在街上的商鋪之間，假裝成是外出購物的旅行商人。
魚餌已經(jīng)裝好，就等著魚上鉤了。
在街上游蕩不一會兒，我就感覺有很多股視線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從魂界出來以后，我的感官變得靈敏了許多，甚至能察覺到周圍人的情緒，或許這就是鷹眼視覺這種超感能力的基礎(chǔ)，如今我不依靠“行者”也能使用出來。那些視線蘊藏的感情各不相同，一般路人的是驚訝、商人的是渴望和貪婪、還有一種類似占有欲的情緒，大概就是出自于我本次目標(biāo)的了。
“哎呀，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吧?！蔽覔现^朝一處暗巷走去，盡管看上去有些刻意，但這足以讓窮得沒錢開飯的小偷們蠢蠢欲動了。巷子里突然跑出來幾個面色驚惶的孩子，他們大概是被什么人給驅(qū)趕了，欲言又止地看著緩步走近巷子里的我……終于，還是有一個孩子忍不住出聲了。
“先生，不要進……”
“閉嘴！趕緊跟我回家！”
那孩子惹人憐愛的真誠和勇氣被粉碎，他的母親粗魯?shù)貙⑺?。他一臉委屈地看向這邊，我回頭報以一個爽朗的笑容，希望他能夠感到安心。這孩子讓我想起了在佛羅倫薩時遇到的那個小刺客，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在我走到巷子中間的時候，那些大魚才肯露出廬山真面目。
“站住不許動！把你身上所有的錢交出來！”
面前一個瘦得不成樣子的黑影揮舞著匕首，聲音聽上去沙啞而虛弱，像是幾天沒米下肚的樣子。要他裝成兇惡可憎的樣子真是為難他了。
“怎么？蒙特里久尼的小偷干不下去，轉(zhuǎn)行成強盜了？”
“你這種該死的有錢人不了解民生疾苦，我們是絕對不會去偷普通人家錢財?shù)?，貴族們的身邊又有守衛(wèi)，我們只好狩獵你們這些“大肥豬”商人了。把錢給我，就不傷害你！”黑影壓低嗓子吼叫，晃著匕首向我走進了幾步。
我下意識開啟鷹眼視覺朝周圍掃視，突然想整點好玩的東西。
“好好好，不要傷害我！全都給你！”做戲做全套，我從上衣口袋里摸出當(dāng)初買裝備剩下的零錢，連同手中的錢袋一并扔給了那個拿著匕首的黑影。
“抱歉了小兄弟，助你早日發(fā)財?！?p> 嘿，這家伙還挺有趣的，該說這叫民風(fēng)淳樸么？黑影靈活地躥上墻壁，從上方離開了小巷子——這正是我所希望見到的。
“等下還是去幫幫他吧，底子應(yīng)該是個好人?！?p> “啊--”
不出所料，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屋頂上方傳來，聲源瞬間就被切斷，應(yīng)該是那個可憐蟲被人捂住了嘴巴。懷著以德報怨的心態(tài)，我在窄墻間來回橫跳上到了屋頂，此時那個打劫我的人正被另外一群人打劫，看面相那群人比起他要兇惡多了，個個都光頭疤臉的。
“交出來！把你拿到的錢都給我們！”為首一名黑漢連連抽那小偷大嘴巴子，后者的唇角都被打破了，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你們這群可惡的野蠻人！你們才是真正的強盜！”
“閉嘴！”黑漢又往小偷肚子上兜了一拳，要看小偷那瘦弱的小身板就要支撐不住了，我急忙跳到了那伙人所在的屋頂上。
“住手，都是求財，何必打打殺殺？”
那伙人齊刷刷把目光轉(zhuǎn)向我，一個個都兇神惡煞的。
“你又是哪根蔥？”
“我也是來求財?shù)模没匚易约旱臇|西，幾個破爛的小銅版而已?！?p> “什么？！”黑漢搶過小偷手上的錢袋，粗魯?shù)爻堕_袋口，往手心倒出了我事先放在里面的小石頭。
“居然敢戲弄我們，整死他！”
我對著那三五個大漢微微一笑，拳骨咔噠作響……
“饒……饒命！”被我擰住胳膊的黑漢半跪在地上求饒，他的那些手下們像小baby一樣在周圍滾來滾去，樣子絕對比因腹痛而蹲著的小偷凄涼多了。
“為什么不去好好工作，干這種以大欺小的勾當(dāng)？”
“這不是人之常情嘛……”
我似乎問了個很幼稚的問題，以至于那家伙被我挾持住也敢頂嘴。
“那你以后不許搶平民的東西，不準(zhǔn)欺負弱者和自己人，有種就去搶帕奇家族的啊?！?p> “是是是，都聽大人您的，求求您放過我們。”
我笑著松開了黑漢那只粗壯的胳膊，拳頭大果然就是好說話，沒準(zhǔn)還能讓人改邪歸正呢，宅在家玩游戲的階段我就很推崇這種以暴制暴的手段。
“你沒事吧？”我找出一張手帕遞給滿嘴是血的小偷，他還一臉驚魂未定地看著我，不知道被我打救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冷靜一點，只要你配合，我不會傷害你的。”這種場景好像剛就在我們兩人身上發(fā)生過，小偷小雞啄米般點頭，眼神比朝拜主的時候還要虔誠。
“換個地方說話?！?p> ……
一家小酒館內(nèi)，我用身上剩余的所有錢請那個小偷吃了一頓飯，他滿懷感激地接受了，并且認為我們兩人之間不應(yīng)該存在芥蒂。
“先生，您真是太好人了。其實您無需搞這一出，服務(wù)像您這般強大且慷慨的人，小偷公會的大家會比結(jié)交美女的時候還要殷勤?！?p> “言重了，說回正題。為什么居民們都把矛頭指向領(lǐng)主大人呢，明明是帕奇家族對他們造成了損失。”
小偷嘆了一口氣，繼而說道：“馬里奧是個極其嗜戰(zhàn)的人，總是帶著他的傭兵團南征北戰(zhàn)，惹惱了很多勢力，被人討伐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此事確實有些奇怪，以往無論是誰進攻，領(lǐng)民們都是會支持馬里奧的，這次恐怕真的是有人在暗中掀起民憤，消磨掉了大家最后的耐心?！?p> 我捏住下巴沉吟，怎么看都是蒙特里久尼有內(nèi)鬼在敗壞馬里奧的聲望，讓他失去領(lǐng)民們的信任，從而讓城池不攻自破。當(dāng)我正想問小偷還有沒有其他什么線索的時候，斜對面酒桌的爭吵吸引了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