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背叛
——敵人的利刃雖然危險,但友人的背刺卻更為致命。
在我這鍛煉過的技術宅的重擊下,那扇環(huán)繞西式古典美的大門理所當然就被撞開。當然了,這次迎接我的不是瑪利亞夫人的溫馨笑臉,而是一柄柄泛著寒光的刀劍。
鷹眼!
熱感涌上虹膜,周圍的景致變?yōu)榉置鞯暮诎咨?,那些對我懷抱敵意的人則是變?yōu)榱裂鄣募t色。不愧是升級過后的黑科技裝備,連敵人也能準確地標記出來。那些熱傳像般的人影頭上還有一些奇怪的字符,定睛一看,竟然是參差不齊的等級!
LV3、LV5、LV8...……這些能當作戰(zhàn)斗力的標準么?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連一點勝算也沒有。然而就在我躊躇之間,那些手持兵器的衛(wèi)兵們已經(jīng)撲了上來,他們沒有半句多余的話,刀劍都朝著我的要害劈砍。
就算不是法治公平的世界,他們的舉動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對平民拔出刀劍的行為,一點騎士精神都沒有!幸好那些標注的等級不能完全代表戰(zhàn)斗力,在那個可惡的女NPC的調教下,我掌握了許多比他們先進的格斗技術,所以三兩下就卸除了一部分人的武裝。說來也奇怪,兵器脫手之后,他們的等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看來鷹眼的功能比我想象的要細致。
“抓住他!”
嘴里叫喊著逮捕我的口令,那些衛(wèi)兵們手里的劍卻沒有停過,好幾次擦過我的衣角和頭發(fā),我像落入蛛網(wǎng)的蝴蝶,在他們的包圍圈里寸步難行。
“走你!”再次拍掉一個人手中的劍以后,我終于來到了墻壁附近,爬山虎手套即刻啟動,以像動物一樣靈敏的動作躥到了他們利劍所觸及不到的位置。早在踏入房門的一刻,我已經(jīng)用鷹眼搜尋到了瑪利亞夫人她們的蹤跡,她在二樓被一些衛(wèi)兵給控制住了。弗德里科并不在家中,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那些衛(wèi)兵叫喝著拾起地上的武器,齊齊向著二樓沖去。顧不上阻擋他們的追趕,我馬不停蹄地奔向夫人所在的地方——這是我對喬瓦尼先生的承諾,也是我定給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即便是九死一生,也要有作為一名玩家敢于冒險的精神。
十米……五米……一米!我全身緊繃,用最大的力氣對著房門踢出側踹,那扇輕薄的木門瞬間被我踢飛出去。透過零星的木屑,我感受到了一個讓人靈魂戰(zhàn)栗的目光,這恐怖眼神的主人是一位身穿紅色華服的中年男性。
雖然有種不寒而栗的錐心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朝那個讓我感到強烈不安的男人揮出娜娜教授的鞭腿。在“行者”的強化下,我的腿部力量相當犀利,黑色的腿影即出就掃至那紅衣男人的耳邊,快到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正以為攻擊就要命中時,只見紅影一晃,我的側腹不明不白間就遭到了重創(chuàng)。
“Foolish.”
這是我在昏迷前所聽到的話,是英語。到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同聲傳譯功能之所以失效,是因為那個時候的“行者”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耐久度。
…………
再度睜開眼睛時,我已身處一個黑暗的牢房之中。
“我沒能救到瑪利亞夫人!”
懊悔的感覺涌上心頭,這錐心的感覺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了。
“可惡,如果我能再謹慎點的話……”其實我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那個boss級別男人的差距?,F(xiàn)在我也只能默默乞求奧迪托雷家能平安無事了。
“Van……”
?。??我好像出現(xiàn)幻聽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怎會有人如此親切地稱呼我。
“沙沙……凡,你還好嗎?”
這次我聽清楚了,剛才貌似是同聲傳譯功能出現(xiàn)了故障,但現(xiàn)在我們肯定這個慈祥卻顯得相當虛弱的聲音出自于誰。
“喬瓦尼先生!”我急切地想朝聲源處跑去,卻被腳下憑空多出的鐐銬給絆倒了。
“慢點來孩子,到我這邊來。”
那個聲音就像森林夜晚的螢火蟲,以一種輕緩的方式指引我。
“您怎么樣了!”老遠聞到一股血腥味,我半跪在一個看不清的黑影跟前,我確切明白那就是我所仰慕的喬瓦尼先生,他受了很重的傷。
“死不了?!眴掏吣嵯壬胼p吐出笑聲,卻硬生生拉成了“嘶”聲,看來他身上的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他輕扯了扯手銬,盡量讓自己平復了下來,這一舉動讓我的心都在淌血。
“夫人她們怎么樣了?”
“對不起?。 蔽矣昧Φ牡拖骂^去,這是我有生以來少有會流露出的強烈的愧疚?!拔以谮s到她們身邊前被一個穿深紅衣服的中年男人打暈了?!?p> “正面么?在你有所防備的情況下?”
“是的……”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我現(xiàn)在都心有余悸,那直襲側腹的一擊,讓我的五臟六腑都在錯位,五官也不自主地收縮成了一塊,沒有當場被KO應該算是幸運。
“他衣服上的花紋是什么樣的?”
聽我粗略描述之后,喬瓦尼先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波奇亞,圣殿騎士,你們還是來了。”
我有些聽不懂他所說的話,只是一直低著頭連連道歉,因為我實在對不起他對我的信任。
“抬起頭來,凡。我很感謝,你愿意為我們奧迪托雷家奮戰(zhàn),你無需責備自己,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p> 喬瓦尼先生那只顫顫巍巍的手落到我的肩膀上,一點也不重,但我卻感受到了千斤重擔。這位先生交給我的,是信任、是寬容、是慈愛,而我又該怎樣報答他呢?在我們的世界,滴水之恩必須要“涌泉相報”。比如借鄰居一頓醬油,你就要還給他一整瓶。像這種無條件的付出和厚愛實在讓冷暖自知的我受寵若驚。
“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在自己的名字上加上奧迪托雷的家名,這樣的話你在名義上也脫離無家可歸了。”
此時此刻,我真的想大哭一場,但外面鐵窗傳來的雜音卻止住了我洶涌的情緒。
“是誰?”
“是我,凡。你還好嗎?”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xiàn)在了冰冷的鐵柵欄后面,嘴唇偏上的地方那道白色傷痕依舊顯眼。
“艾吉奧?你怎么上來的!這里可是佛羅倫薩最高的領主宮!”喬瓦尼先生有些失聲。
“我順著石壁上的那些突起物和裝飾就爬上來了,避開弓兵這一行動確實挺辛苦的?!?p> “了不起,不愧是我兒子。”我扶著腿腳不便的喬瓦尼先生來到了窗邊。天邊的云霧散去,皎潔的月光傾瀉下來,明亮了整個昏暗的牢房。奧迪托雷父子兩人互相正視著對方的臉,縱使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也只能長話短說。
“你母親她們怎么樣了?”
“侍女帶她們逃走了,躲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但弗德里科和佩德魯奇奧他們被關在了您隔壁的牢房。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父親您怎么就被誣陷叛邦了呢?”
“這件事情以后再說,我保證會向你解釋,現(xiàn)在你先按我說的去辦就行了,趁我這把老骨頭還挺得住?!?p> 緩了一口氣,喬瓦尼先生繼續(xù)盯住艾吉奧的臉。
“到我的書房,找到第三個書架第三列第三行的那本書,將它從原位置向右扭轉九十度,后方的暗門就會被打開,里面是一個地下室,其中有一個很大的箱子。你去把那箱子打開,把里面的衣服穿上——那是我們家族很重要的東西,然后旁邊還有一封證據(jù)信件,把它交給我的朋友烏貝托,你之前見過的那位執(zhí)政官?!?p> “我知道,這樣就能洗清您的嫌疑了吧?”
叛國可是重罪,按這個世界的法律來說可是要抄家的。
“但愿如此?!眴掏吣嵯壬L吁一口氣,那并不像是如釋重負的嘆息。
“誰在那兒!”門口附近傳來鈍重的腳步聲,艾吉奧的行蹤似乎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喬瓦尼先生連連揮手讓他逃離,艾吉奧擺出無奈的神情,一步一步爬下高聳的堡壘,背朝一片蕩漾著夜光的平房構成的海洋。老實說,我真的很佩服他爬到這里來的魄力。
“誰!”
我和喬瓦尼先生的牢房被粗魯?shù)仵唛_,幾名臉部被鎧甲遮擋的士兵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用看豬玀的目光來回掃視著我們兩個人。
“你們在搞什么花招!”
面對他震耳欲聾的質問,我們選擇沉默相對。
“別以為我沒有辦法治你們!烏貝托大人說了,只要你們上刑場前是活的,我們想怎么做都沒問題,懂我意思嗎?”
“你剛剛說……誰?”我好像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喬瓦尼先生和艾吉奧的對話中好像提到過。
“竟然是他。”喬瓦尼先生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幾歲,目光在悲戚地閃爍。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喬瓦尼先生被人莫名冤枉成叛邦,上頭派人來抄家,他的對策是讓艾吉奧把證據(jù)交托給自己那位執(zhí)政官朋友,但那位朋友卻是下令要處死他的人?這樣看來,送信的艾吉奧豈不是有危險?!那人又為什么會朝奧迪托雷家族下手?這和喬瓦尼先生口中的波奇亞、圣殿騎士之間又有什么聯(lián)系?實在太多疑問縈繞我心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