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不想回家看看嗎?”
“……”
女子回頭,忘憂正走近身邊,連蘇情都沒有跟來。
“再等等吧!”
“月兒可知,有些事情一等再等,到最后只會錯失良機(jī)?!?p> “忘憂,和親不是兒戲?!?p> 更何況她還與楚弋做了一場交易。
“天下安危,豈為一人左右?月兒莫為他人做了局。”
“話雖如此,但此局非我不可?!?p> 忘憂沒有再勸,只是從懷中拿出一包點(diǎn)心,包裝樣式與源霖那份一樣,應(yīng)該是在同一家糕點(diǎn)鋪買的。源霖說梨州城有一家很出名的糕點(diǎn)鋪,分店都開到皇城了,他們還排隊(duì)買過一回。糕點(diǎn)種類十分齊全,有豌豆黃、山藥糕、栗子糕、芋頭糕、南瓜涼糕、棗泥酥、芝麻卷兒、糯米糍、小麻花……
“這是什么?”
“栗子糕,是新出的糕點(diǎn),月兒嘗嘗?!?p> “嗯?!?p> 忘憂打開包裝,挑了一塊遞了過來。女子接過糕點(diǎn),一邊吃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望向天邊,萬里無云,藍(lán)得純粹,藏不住一點(diǎn)顏色。
“忘憂,我好像夢見阿離了。”
“是嗎?”
“我總覺得不像是夢?!?p>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腦海里似乎有一片云霧,云霧后有將離的影子,她可以分辨出來。
“看來月兒是想他了?!?p> 忘憂又遞過來一方手絹,“他前日來信,已經(jīng)平安抵達(dá)南嵇?!?p> “你與將離認(rèn)識多久了?”
“快十年了?!?p> “那時你們都還是少年?!?p> 忘憂:“當(dāng)年源家公子也一樣,少年意氣時遇見了月兒,乍見之歡,遂生耄耋之愿。源家公子為月兒之心,月兒可知幾分?”
“……”
“此去山高水長,忘川倒欠了他一份人情。”
女子才反應(yīng)過來,忘憂又將自己當(dāng)成了他那位小徒弟,恐怕來日還要替她還源霖這份人情。
“忘憂,你再這樣,以后我就不理你了?!?p> “你不愿意?!?p> “不愿意?!?p> 聽后,忘憂才知剛才失態(tài),恍然地轉(zhuǎn)過了身去。
忘憂:“做我的徒弟,我會將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于你,多一技之長在身,行走于世總不至于餓著自己……”又像在與她玩笑,或許是怕她將來依附于人。
“我只想和親隊(duì)伍順利到達(dá)草原。等和親完成,我想或許我愿意聽你講講忘川的故事。你忘了,我與將離約好了,在忘川等他回來,以后有的是機(jī)會。”
忘憂沒有再說話。
她也找不到其他安慰的話。作為和親公主,自己仿若置身云霧之中,稍有不慎只會跌落深淵,傷及無辜。
不一會兒,源霖走了過來,手中也拿著那包點(diǎn)心。
“月兒你都吃上啦?”
“嗯?!?p> “是我來晚了?!?p> “你買的什么?”
“豌豆黃和棗泥酥。”
“我嘗嘗?!?p> “好。”
源霖倒是高興了,忘憂卻面有不悅,抽出女子手中的手絹,自己揣進(jìn)了袖中。女子只好無奈地一笑,早知這一路不太平,恐怕沒等到賊人,他們自己先鬧翻了。源霖將兩塊新點(diǎn)心放在女子手中,倒也不小氣,給忘憂也分享了一塊。
“忘憂公子,給?!?p> 忘憂拒絕道:“不用了,吃膩了。”
源霖:“……”
這還是那個如蘭公子嗎?源霖摸不著頭腦,轉(zhuǎn)而向女子問起原因,“月兒,你得罪他了?”
“嗯?!?p> “怎么了?”
女子謊稱道:“他怪我不好好吃藥。”
源霖:“怎么會呢?我見月兒日日準(zhǔn)時,侍女們從沒有懈怠。忘憂公子,你看錯了吧!”
忘憂:“……”
“醫(yī)者父母心嘛!”
女子輕松地笑了,挺好的,吵吵鬧鬧這一路也就過去了。距離自己實(shí)施計劃也越來越近,若不是拖著這隊(duì)伍的幾千人馬,她自己早就到倉丘城了。只要一完成與楚弋的交易,她就去忘川見將離,然后回神女峰,從此天高任鳥飛。想到這里,她已經(jīng)歸心似箭。不然,隊(duì)伍開拔前偷偷回去看一眼?不行,萬一被發(fā)現(xiàn)又要惹麻煩。這許多人的安危都系在她身上,最終理智戰(zhàn)勝了感性。
“源霖你知道嗎?將軍府修繕了,那日我去過,后院的大樹都發(fā)新芽了?!?p> “嗯,宮中說月兒為兩國邦交和親,勞苦功高,年前特意命工部進(jìn)行修繕。這樣也好,月兒將來回去也有落腳之地,不用再住客棧了?!?p> 這樣才更名正言順,回宮那日,宮中的儀仗直接去了將軍府。她是在將軍府的大門上的轎攆,四鄰街坊都親眼目睹,這也坐實(shí)了她的將軍府遺孤身份。
“源霖,其實(shí)我……”
“我知道,月兒不是小郡主?!?p> “是我連累你們了?!?p> “月兒千萬別這么想,若不是我一意孤行,就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jī),錯都在我?!?p> “你不必自責(zé),起因經(jīng)過我雖不想贅述,但是我從未怪你?!?p> “……”
“我們是朋友?!?p> “嗯。”
源霖輕聲應(yīng)道,“等你回來,我會時常帶嬋兒上門拜訪,到時候?qū)④姼梢獰狒[了。忘了告訴月兒,兩家長輩已經(jīng)定下婚期,我與嬋兒年尾就完婚?!?p> “恭喜你們了。”
源霖笑道:“小郡主若泉下有知,也會高興吧!”
“一定會的。”
不知怎的,提起那位小郡主,源霖忽然淚濕了眼眶,總歸是青梅之情難舍,奈何到頭來事與愿違。
源霖:“真好,將軍府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謝謝你,月兒!”
“我已經(jīng)給楚弋打過招呼了,往后你可以常去,不必再翻墻了。”時過境遷,不過是給當(dāng)下之人留個念想。
源霖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p> 手中的豌豆黃不知不覺捏成了碎渣,此時的他心事縈繞,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卻不知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幾塊糕點(diǎn)下肚,女子已經(jīng)飽了。
“月兒,有一事我一直想告訴你?!?p> “什么?”
“關(guān)于漓王府,漓王府王妃……”
正要繼續(xù)突然被一個聲音打斷,沒想到正主來了。
“殿下!”
“楚云你怎么來了?”
“忘憂公子怕殿下噎著,讓我來送水?!?p> 一邊將水壺遞了過來,一邊看了一眼源霖,像是在警告他別再說下去。
“我正好渴了?!?p> 女子拿過水壺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然后擦了擦嘴說道:“源霖正說起漓王府?!?p> “源公子想說什么?本王也想聽聽,有何事是本王不曾告訴殿下,還要源公子代勞?”
“……”
源霖:“聽聞王府花園種有名貴的菊花,王妃生前十分喜歡,只是想說與月兒聽聽?!?p> 楚云:“本王的王妃嫻靜端莊,雖不幸蕙折蘭摧,卻不容他人議論。更何況殿下此刻哪有閑情關(guān)心名花,養(yǎng)好身體才是首要之事。源公子當(dāng)以和親大局為重,勿要多生事端?!?p> 源霖:“王爺所言極是?!?p> “楚云你言重了?!?p> “月兒,王爺有他的考量,是我怕你途中無聊,才想起這些事?!?p> 楚云:“點(diǎn)心也送了,源公子不如去檢查一下帳篷可有紕漏,隊(duì)伍今晚要在山麓宿營?!?p> “天色還早,應(yīng)該還能再行幾里路?!?p> “前方離集市遙遠(yuǎn),鮮有人煙,隊(duì)伍需要養(yǎng)精蓄銳?!?p> 源霖雖不解但還是照辦,“月兒,我先過去了?!?p> “嗯?!?p> 等源霖走后,楚云嚴(yán)肅道:“以后我會派凌風(fēng)守在殿下身邊。”
這一段行程千里迢迢,怪不得楚云總是草木皆兵。
“王妃她,她……”
“盡人皆知,王妃自幼體弱,嫁入王府不久便離去?!?p> 女子雖然有好奇,卻不想再提起楚云的傷心事。
今晚若是云霧起,或許她可以趁著夜色回一趟神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