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fēng)雪,滿樹銀裝。
大夢方覺,源霖終于與自己和解,許多心事來不及說,早上源府來傳話,說源母病了,前些天染了風(fēng)寒。于是,源霖一早便趕回了源府。
這些年因為將軍府,他對府中之事不聞不問,現(xiàn)在冷靜下來想想,是自己平白遷怒于旁人,也疏遠了家人,源霖不由心生愧疚。
在源府外徘徊了許久,源霖終于看見源父出門,等他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家丁絲毫不懈怠,這樣進去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礙于那晚出走,一時拉不下面子,源霖既不想撞見父親,又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只得打起翻墻的主意,只是墻有十多尺高,院墻外面沒有梯子,也沒有大樹可以攀登,他一時也無措起來。
正猶豫之際,卻見女子來了。
“月兒,你怎么來了?”
“他們打賭說你進不去,你果然還在外面。”
“……”
源霖有些難為情,何時進家門都這般猶疑了。
“你先回去吧,外面冷?!闭f著將女子的披風(fēng)理了理。
“你看?!?p> 只見女子指向后街方向,那個位置靠近后院無人看守,源霖會意。
“從這邊走吧!”
女子帶著源霖來到后街,源霖看了看附近,剛想說這里的墻一樣高,卻見女子拉住了他,源霖忽然感覺到雙腳離了地,女子施展輕功,兩人瞬息便越過了墻頭。
“月兒?!?p> 源霖驚悸不安,沒想到女子輕易就將他帶飛起來。
“進來了?!?p> 彈指之間兩人已落在了院中,見四下無人,女子放開手手于是對源霖說,“去吧!”
“好?!?p> 源霖獨自去了源母的院中,還是被源母身邊的幾個丫鬟撞見了,“少……少爺……”丫鬟驚呼道。
“外面怎么了?”
玉麝在里間詢問,丫鬟進來回稟,“夫人,少爺回來了?!?p> 源母聽見兒子回來了,激動得就要起身,玉麝卻將她攔住,“夫人您小心?!?p> 此時,源霖已經(jīng)走進來,看見臥病在床的母親,心疼地喚了一聲,“母親?!?p> “霖兒?!?p> 源母笑容滿面,“你回來了,快過來讓我看看?!?p> “您好些了嗎?”
“我沒事,就是染了點風(fēng)寒,跟母親說說,這些天你都是怎么過的?你呀你,在外面也不帶個小廝……”還是源母求情,源父才答應(yīng)讓源霖在客棧住幾天。
“母親,我很好,您別擔(dān)心我?!?p> 見兒子回來,源母滿心欣慰,慢慢也有了精神,就讓玉麝去吩咐廚房準(zhǔn)備午飯。
“我不吃飯了。”
“怎么了?”
源霖猶豫了一下,“坐一會兒,我就走了?!?p> “外面天寒地凍的?!痹茨咐戳氐氖?,知道源霖還在顧及源父,畢竟父子倆人都好面子,誰也不肯低,“你父親就是嘴上厲害,其實這幾天都盼著你回來?!?p> ……
這時,在院子的角落,女子正來回踱著步,一雙手不停地搓著,腳凍也得都有些發(fā)木。碰巧源家晚輩來給源母請安,見她們走進院子,女子忙蹲下身躲在花叢后面,也來不及通知源霖,只看見她們都進了屋,里面又傳來一陣談話聲。女子開始蹦蹦跳跳,一邊取暖,也不至于太無聊。
“月姐姐!”
“……”
女子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看,一個小女孩兒正在花叢旁盯著自己,“噓!”女子輕輕噤聲道,看了看周圍,還好沒有他人。
“月姐姐,真的是你!”
“你是,蘭兒?”
“嗯?!?p> 蘭兒開心地走了過來,“你為什么躲在這里?”
“我……”
這怎么解釋,翻墻總歸不好。
“小叔叔回來了,我就知道月姐姐一定也回來了?!碧m兒走到花叢后面牽起女子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卻很溫暖,“小叔叔說過,會帶月姐姐一起回來?!?p> 女子縮了縮手,怕傳了寒氣給他,“蘭兒快進去,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為什么?”
“因為我在和小叔叔躲貓貓……”
女子還沒說完,源霖就出來了,“月兒,外面冷,我們進去吧!”
“……”
“小叔叔。”
“嗯?!?p> 源霖將蘭兒抱了起來。
女子問道,“你母親還好嗎?”
“嗯?!?p> 源霖帶著女子和蘭兒進了房間,里面坐了許多人,二夫人虞氏,還有兩位少夫人白云錦、蘇合香,以及二夫人的兩位小姐,詩茵和莘兒,幾位并不熟悉堂親,和其他府外的小姐夫人。
“月姑娘來了。”
源母表現(xiàn)了十分熱情,盡管兒子因為這女子和家里鬧了不少,源母從來沒有遷怒于女子。
“月姑娘,快坐。”
蘇合香忙起身拉過女子,虞氏的臉明顯沉了一下,又不好表露,也跟著做出歡顏之態(tài),這個虞氏做事唯源父馬首是瞻,自然不愿見到女子。
“外面冷吧!”
白云錦也過去打招呼,只聽二夫人虞氏打斷道,“這位就是月姑娘啊,可害得我們霖兒好找。”笑里藏刀,話說得不著痕跡。
“姨娘?!?p> 源霖?fù)屵^話,“月兒好不容易回來。”
“……”
虞氏啞口無言。
雖然平時虞氏待他不壞,但因為有意為難女子,源霖態(tài)度也不好。虞氏最后勉強一笑,對源霖并無成見,只握著兩個女兒的手不再言語。
“好了,都回來就好了,霖兒,帶月姑娘坐吧!”源母見狀于是緩和道。
于是源霖帶女子落座,吩咐人重新沏了茶,換上新的瓜果點心,燒了新炭。
這天,白嬋也上門來探望源母,只是見到女子進來時多少有些意外,房中的女眷不約而同地望向這兩個姑娘。
“嬋兒來了。”
“伯母,你好點兒了嗎?”
源夫人搖了搖頭,“沒有大礙了,嬋兒有心了?!泵嫔胶汀?p> 這時,白云錦走到白嬋身邊,向女子介紹起來,“月姑娘,這是太醫(yī)署白家的二小姐,你們以前沒有見過。嬋兒,這位就是月姑娘……”再多也不好介紹。
白嬋主動打起招呼:“月姐姐,以前常聽源霖提起你,今天終于見到你了?!甭渎浯蠓?。
白嬋還記得,在沚城時她們有過一面之緣,昔日畫中女子,一身白衣不染,卻不知道真人模樣,同樣不落凡塵,想來如此才配得上一位長情的公子。
源霖:“嗯?!?p> 女子回禮一笑,蘭兒靠在女子身邊,丫鬟又送來了暖爐。
源霖:“月兒暖暖手?!闭f著從丫鬟手中拿過暖爐,也挨著女子坐下來。
“……”
白嬋看在眼里,端著茶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這身份多少有些尷尬,其余人當(dāng)然都看到了。源霖將暖爐放在女子手中,倒沒有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依舊我行我素。
“月兒,還冷嗎?”
源霖湊了過來。
“不冷了?!?p> 女子放下暖爐,蘭兒見她手上空了,于是從果盤里捧出一個橘子來,“月姐姐,我要吃橘子?!?p> 蘭兒正伸手,就被源霖?fù)屃巳ィ澳眠^來,我給你剝?!?p> 源霖拿過蘭兒手中的橘子,“蘭兒都是小大人了,要學(xué)會自己動手。”
蘭兒噘了噘嘴,“哼?!?p> 源霖笑著又問道:“蘭兒,哥哥去哪了?”
“哥哥在做功課,先生罰抄書了,不抄完不許下學(xué),嘻嘻……蘭兒就很乖,上課不搗蛋,認(rèn)真聽先生話……”
蘭兒一下就有許多話說,就像闊別已久的小友,源霖剝好橘子掰成兩半,分給她和蘭兒,三人開始說著自己的話,不再去管旁人。
“哥哥不知道你們回來,現(xiàn)在肯定很后悔,沒來奶奶這兒?!?p> 其他人在一旁聊著家常,源母就只在榻上暖著,看到兒子心情也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