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gòu)珠w,等將離帶著女子離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找了來。
楚云:“人什么時候走的?”
“有半個時辰了?!?p> 一得到消息,楚云就趕來了這里,得知女子已經(jīng)離開,楚云很是失落,知道人平安無事,都沒能見上一面。原本楚云為了早點見到人抄了近路,不想就這樣錯過,想到路上遇見宮中侍衛(wèi),楚云已經(jīng)開始擔(dān)憂起來。
“她可有留下什么話?”
“沒有?!?p> 蘇情并未告知楚云,女子偶然走進(jìn)瑯?gòu)珠w,而非他刻意安排,“樓中藏書豐富,她倒是翻了兩本?!?p> 兩個月前,楚云曾來過瑯?gòu)珠w,尋求醫(yī)治失憶之法。所以,蘇情對夜陌失憶之事略有所耳聞。蘇情能猜出來,這女子對生死門和王府,甚至宮中都十分重要。
“客棧那邊來信,人已經(jīng)回去?!?p> 這是蘇情剛收到的消息,他也告訴了楚云。
“平安就好?!?p> 幾天前,蘇情就問明北去尋藥之事,不過對于女子和夜陌是如何相識,楚云卻只字未提。這件事情夜陌只告訴過楚云,現(xiàn)在夜陌已經(jīng)失憶,世上再沒有人知道經(jīng)過。
“他的記憶還能恢復(fù)嗎?”
“無藥可醫(yī)。”
“本王一直不解,他為何一直執(zhí)著于那段過往,這回失憶反而都忘了?”
“……”
楚云:“說來也奇怪,別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只是關(guān)于……”她?神女峰,天山雪,桃林……都是和她有關(guān)的事情,“難道說服下相思引,注定情深不壽?”
蘇情不置可否。
“這世上就沒有能讓人恢復(fù)記憶的藥嗎?”
“有?!?p> 蘇情平淡地說道,“如果服下了讓人喪失記憶的藥,再服下解藥自然能恢復(fù)。不過夜門主的失憶并非藥物所致,恐怕此生唯有抱憾而終?!?p> “……”
蘇情終于點破:“蘇某聽人回稟,客棧有位伶人,最近與王妃形影不離?”
“本王查過了,他的身份并無異常,蘇公子為何提起他?”
“王爺不覺得,那伶人的言行舉止很像一個人?”
楚云:“蘇公子這是何意?”
蘇情:“或者說,王爺可曾懷疑過,那伶人就是夜門主?”
楚云:“……”
的確,空青也提起,那伶人的舉止與夜陌有幾分相像。
蘇情提醒道:“這些年生死門的勢力如日中天,江湖朝堂,人人忌憚。夜門主只手遮天,近來更是過為已甚。難道王爺就不好奇,夜門主如何能躲過天下追殺,安然度過這無數(shù)個暗夜?”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夜陌和將離,兩人原本長得并不相像,只是將離取了有助于易容的藥粉,再加上南國獨有的易容之術(shù),所以之前才沒有被人察覺。
“……”
楚云于是反應(yīng)過來,是影子,一個人就算失憶,也不可能徹底改變性情。夜陌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若非親眼所見,他甚至無從懷疑。當(dāng)日在王府再見之時便已是這伶人,而真正的夜陌早已不在歧城,兩人配合得幾乎天衣無縫。
蘇情:“看來王爺并不清楚夜門主的近況?!?p> 這時在書房外,有人前來傳話。
“公子,老閣主來信說,小小姐偶感風(fēng)寒,不宜出門,所以就暫緩了行程?!?p> 蘇情聽后便要離開,對楚云說道:“王爺請自便。”
“嗯。”
在蘇情離開后,楚云也出去了。
楚云站在闌干旁,放眼望向江邊,當(dāng)初女子一息尚存,竹筏在江上漂了三日,人之所以出現(xiàn)在忘川,也是楚云的安排。楚云偶然從瑯?gòu)珠w得知,忘川有起死回生之術(shù),不得已鋌而走險,將人送去忘川。如今平安歸來,卻又牽扯進(jìn)另一場風(fēng)波。
……
這時,在城外江面,只見一位黑衣人從船艙走出來,手中拿著一沓畫像,打開火折子將畫像點燃,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了火盆,看起來十分虔誠。
“姐姐,這些年我聽從你的命令留在閣中,一直暗中尋訪公子的行跡。這畫上女子名叫月兒,我們從亶山經(jīng)過,她上了雪山卻還平安無事??山憬惝?dāng)年到最后都在苦等公子,為何不早去忘川……”黑衣人眼角隱約沁出淚來,像是在思念故人。
黑衣人忽然扯出一絲笑容,“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姐姐的影子?!?p> 許久,黑衣人從袖中拿出一本冊子,冊身用花絲鑲嵌工藝,勾出遠(yuǎn)古神跡紋樣,做工確實特別精致,這個黑衣人便是失蹤已久的雀奴。
“閣主命我臥底生死門,伺機尋回這本冊子,但是我不能讓它重見天日,因為姐姐的歸宿在亶山居,我不能再讓人擾了你的安寧。沒了它交差,我不知道未來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是我不后悔?!?p> 雖然有一些猶豫,還是將冊子丟進(jìn)了火盆,焚燒殆盡……
“姐姐,我找到公子了,可是他依然什么也不記得,七年了……”
雀奴的眼中充滿怨憤,抬手將火盆推入江中,“啪”地一下濺起水花,而后沉入了江底。
水中一個人影正潛在船側(cè),隨即深吸一口氣游向了岸邊。
……
瑯?gòu)珠w,蘇情處理好閣中事務(wù),見楚云還沒有離開,就過來了。
“王爺可還記得子桑一族?”
“蘇公子為何提起此事?”
“當(dāng)年先帝聽信于江湖術(shù)士,執(zhí)意尋求長生之術(shù)。子桑一族世代鉆研黃老之學(xué),便成了先遣人選。天下聞風(fēng)皆爭進(jìn)奇巧,勞民傷財自此始矣。凡有大臣上奏勸諫,無一不被貶黜。其中牽連甚廣,一夕之間,朝堂動亂。齊越國體也因此元氣大傷,史稱桑稷之亂?!?p> 先帝駕崩已有數(shù)年,至今前朝后宮諱莫如深,史官提筆,彷徨書寫一紙空白,楚云怎會不知。
蘇情:“子桑一族奉命前往異域,為先帝尋求長生之術(shù),最后在漠疆荒原尋得一紙配方。這配方囊括了天下奇珍藥草,只有一味天山雪,子桑族人苦尋多年無果。先帝對煉丹之術(shù)勢在必得,雪山之行前赴后繼,無數(shù)族人葬身雪山,子桑一族因此凋零,百年家族世代經(jīng)營,付之東流。若是有人試圖重蹈覆轍,我擔(dān)心朝堂生變……”
“早就聽聞東宮有賢士輔佐,即便幼年心疾纏身,依舊能穩(wěn)坐太子之位,今日一見果真是光風(fēng)霽月?!?p> 楚云知道蘇情人品甚高,胸懷灑落,以尋藥之事相諫,乃是深明大義?,?gòu)珠w居于朝堂之外,向來不為弄權(quán),只為蒼生。
蘇情并不掩飾,“蘇某知道王爺并非庸庸之輩,定然也心系社稷,不曾忘記昔日朝堂亂象。”
“這是何意?”
“王爺心如明鏡,王妃是如何憑借一己之力,擾亂了這天下局勢?!?p> “蘇公子慎言?!?p> 楚云打斷蘇情的話,變得嚴(yán)肅起來,就算是將來無法全身而退,也要保全她。
“若是王妃當(dāng)真采得天山雪,不知是否清楚雪山冰川,還能找到當(dāng)年先帝……”
“此事不必再提?!?p> 見楚云態(tài)度果決,蘇情只好作罷。
“本王知道蘇公子所謀何事,只是皇宮戒備森嚴(yán),連本王的人都折損過半,暗衛(wèi)洞察力敏銳,宮墻內(nèi)外但凡有一絲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天子耳目,蘇公子還是不要操之過急。”
“王爺果然是聰明之人。”
蘇情笑了笑,專心地看著那本《蒼冥遺錄》,瑯?gòu)珠w方寸之地,歷代閣主沉浮于朝堂,匆匆光陰甲子,等待事了,他已打算游歷山川,于百越故居天年。
“告辭?!?p> “不送?!?p> 等楚云離開后,蘇情望向了窗外,風(fēng)吹著帷幔,輕輕盈盈,那只藍(lán)兄佛法僧又飛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