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忘憂什么時候回來?”
女子坐在床上,雀奴在一旁倒茶,她回頭看了看女子,女子正盯著窗外,即便雙眼蒙著白紗,依然出神。
“姑姑,快了,你別著急?!闭f著小心翼翼地從袖口里取出一瓶藥,倒了一小粒到茶杯,晃了晃將它溶化進去,這才端過來給女子,“姑姑,喝口水吧!”
“嗯。”
“慢點兒,別嗆著了?!?p> 茶還冒著熱氣,女子接過喝了一口,雀奴又接了過去。她這一覺睡了三天,自己卻全然不知,只覺身體乏力,她就這樣一天一天渾渾噩噩度日。算起來,般若飛走有兩個月了,也快有卿桑消息了。
“你不用守著我?!?p> “姑娘染上了寒癥,眼睛又被雪光所傷,離不開人。”
“我再睡會兒,等他回來了一定叫醒我?!?p> “嗯,睡吧!”
女子躺了下去,雀奴蓋好被子,用手輕輕拍著她,女子慢慢睡了去。她還不知道,這些天雀奴一直在自己的茶水里放了藥,雀奴每次都很謹慎,或直接倒好了再端進來,或在女子醒來之前就放好了,也或者像這次一樣,背對著她就放好了。女子的感官都弱化了,她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過那扇窗戶,只是因為那里能看到一些微光。
藍天上一只信鴿飛下了云端,飛進了漠疆一家茶舍,那里面還養(yǎng)著數(shù)十只一樣的信鴿。這時,茶舍里的人取下信鴿腳上的信筒,加快腳步朝樓上走去。卿桑正在查看那些資料,不日就將潛入皇庭查明真相。
“公子,梨州的信?!?p> 來人小心地將信交給卿桑身邊之人便離開了。
“少主,是忘憂公子來信。”
“念?!?p> “姑娘欠安,盼君回還?!?p> 紙條上只有這八個字,卿桑讀完便將信燒掉,并無指示,繼續(xù)翻閱。
幾天前,卿桑帶著人潛入了皇庭,他們易容成宮人的模樣去了皇室的史閣,會見了負責(zé)管理史閣的史官。從史官的口中得知,的確有那么一種毒藥,是前朝皇室研制出來用以約束權(quán)臣的,它是取人的心頭之血,和入百種劇毒之中制成的一粒滴紅的藥丸,史書記載并無解藥,由于年代過于久遠也無從考究了。不過,在百余年前,那位被下毒的皇室中人,又秘密研制出了一種丹藥,據(jù)說那丹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過只有兩顆。當(dāng)時他被政敵暗中陷害,服用了丹藥之后便倉皇逃離,不知下落。卿桑雖然還是沒有找到相思引的具體由來,好歹知道這世上還有那么一種藥能令人起死回生,又繼續(xù)查探那丹藥的線索和那漠疆人的去向。
終于,經(jīng)過這些天的查探,卿桑終于找到了一些線索。當(dāng)時那被人陷害的是一位皇子,有書記載他逃去了齊越,若是真的另一顆丹藥說不定就在齊越。卿桑立即命人將消息送回瑯?gòu)珠w,即刻在歧城全范圍搜尋那漠疆人的線索和那丹藥的下落。
“來人,將這封信送回歧城?!?p> “是。”
卿桑將信遞給了來人,他拿著信綁在鴿子的腳上,然后將鴿子放回了天空。
再后來,幾經(jīng)查探,那位逃離的漠疆皇子是借口入齊越為質(zhì)才得以逃離,最后沒能躲避截殺,生死未卜。漠疆史官記載到此為止,剩下的卿桑已經(jīng)知曉。漠疆質(zhì)子闖進了神女峰,再未回還。云雀兩閣創(chuàng)立之初,是以匡扶社稷為己任,保天下太平。
“月姐姐,真的是他?!?p> 卿桑站在茶舍的窗戶旁邊看著天空的那只鴿子越飛越遠,轉(zhuǎn)身丟掉了手里的書簡?;释ツ沁呉苍S還有有用的線索,可他不能再等,于是當(dāng)天就啟程回齊越了。那商隊也一直在待命,回去的駱駝什么也沒有帶,也是為了速度能快一些。卿桑隨行的人馬中,馱著幾籠鴿子,以便每日傳遞消息。
“公子,這些鴿子還要帶回去嗎?”
商隊里,一位騎著駱駝的商人擔(dān)憂起來。
這一路風(fēng)沙估計這些鴿子也存活不了幾只,他不知道的是他們每天都會放一只出去,直到趕到下一個據(jù)點。大漠收不到別處的來信,只能依靠這種辦法來向外面?zhèn)鬟f消息。
“不該問的少問,專心趕路吧!”商隊首領(lǐng)提醒他,卿桑和隨從等人也并不理睬他們,一路也幾乎沒有別的交流,只一心趕路。
不久后,瑯?gòu)珠w收到卿桑的來信,卿桑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蘇情聽到這個消息難得替那女子高興,索性將消息傳遞給了忘憂。
……
梨州客棧。
辛夷替忘憂傳話:“月姑娘,有卿桑公子的消息了?!?p> “嗯?!?p> 辛夷:“月姑娘不高興嗎?”
女子只是淡淡說道:“回來就好?!?p> 她自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除了等待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明白,雪山怎么會要了她的性命。她突然想回神女峰了,即便近在眼前,對她來說卻遙不可及,白紗覆在眼上,她根本分不清方向。
“雀奴,你想家嗎?”
“想?!?p> 雀奴也忍不住淚水,她默默地轉(zhuǎn)過了身去。
“我也想家了?!?p> 女子凄然的語氣,還有對那遲遲不歸之人深深的眷念。她想念在神女峰上平靜的日子,沒有等到紅衣的回來,這一回起碼還有卿桑和忘憂,對她不離不棄。
“雀奴,不等了。”
“姐姐怎么了?”
“帶我去見你家公子吧!”
她決定再去歧城一趟,路上有雀奴相陪,不會出太多差錯。忘憂一行人不放心也跟著同去。
雀奴:“其實公子他……”
“你不必解釋?!?p> ……
半個月后,在距離神女峰下游很遠的河面上,一艘船逆流而上,兩個船夫撐著船也很吃力。船頭上站的人是卿桑,卿桑問船夫:“現(xiàn)在是幾月了?”
“公子,二月了?!?p> “到歧城要多久?”
“一個多月。”
卿桑:“在前面渡口停船?!?p> “是?!?p> 卿桑在神女峰附近的渡口靠了岸,他知道雀奴已經(jīng)帶女子離開了。卿桑每日都會收到雀奴的來信,他決定在歧城與她們會和,瑯?gòu)珠w已經(jīng)查出來那藥的下落。
……
神女峰下的山林名叫亶山,開春的亶山和往年一樣,葉子爭相抽條猛長,綠意鋪滿了整片樹林。山下的村民也進山打些柴火,挑著沉甸甸的一擔(dān)子,晃悠悠地走上一段路才稍微小歇,擔(dān)子也不放下,只一只手扶著肩上的擔(dān)子,一只手擦擦額頭的汗水,再側(cè)過身來換換肩。不經(jīng)意間也抬頭望一眼神女峰,神女峰千百年風(fēng)雨還是那樣靜謐,連風(fēng)都聽不見,浮云環(huán)著山腰,還能看見崖間春色。
山崖上流水叮咚作響,流水從石縫里滲出來,又貼著山崖留下,細細一股匯入山下的河流。河流兩岸回蕩著清脆的鳥叫聲,聲聲入耳。在河流遙遠的上游,一只小船就要靠岸,船上的人側(cè)身坐著,將手伸進水里,流水從指間分開幾股又聚在一起,亂了水面的倒影。
“姐姐,別玩水,水涼?!比概珜⑴拥氖帜昧松蟻?,用手帕擦了擦干,“我們快到忘川了?!?p> “我不冷?!?p> 女子說著打了個哈欠,慢慢靠在雀奴的身上睡著了。雀奴看著女子睡得正香,也不叫醒,她哽咽道:“睡吧!”
這些天,她連話也不說了,雀奴每每看著女子昏睡都忍不住滿心憂傷。她只希望忘憂早日找到治療的方法,或許忘川那邊已經(jīng)有了辦法,雀奴期待著,她讓船夫又劃快了一些。
小船順流而下,水面微風(fēng),正好伴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