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忽然人流攢動,似乎都往同一家店擁擠過去。女子站了一會兒,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就跟著人群走向了那家店。
……
“這家的清倌人不聽使喚,店主正在教訓呢!”
“原來是這樣!”
“這有什么好看的,一會兒皮開肉綻的,多嚇人,走了走了?!?p> 一家名叫清風館的地方,門口圍了不少人,等女子走近,里面正傳來打罵聲。
“既然進了我們這地方,就得遵守這里的規(guī)矩,你還當你是什么良家子?。】腿俗屇愫染颇憔偷煤?!”
那伙計兇神惡煞的,說完揚起鞭子就是一頓毒打,緊接著就是微弱的呻吟聲,“嗯,嗯……”
許是哪家酒肆里新來的伶人吧!她也停下來。見狀那伙計仍不消氣,一邊打口中還不停地說出些凌辱之詞,當真要把那伶人的自尊踩在腳底。
“我讓你再叫!你喊呀!打死你!打死你個賠錢貨!”
旁觀者竟無一人插手。
“嗯,啊……”
那呻吟聲越來越凄慘,女子推開圍觀人群,只見那名被打的伶人躺在地上,手腳抱作一團,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一身水綠色衣裳,已經(jīng)透出血漬,看著十分可憐。
于是女子上前制止道:“你住手!”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女子,頓時議論起來。
“這誰呀?”
“哪來的姑娘?”
“真是多管閑事!”
……
那伙計十分不耐煩,停下鞭子,惡狠狠地看著她,質(zhì)問道:“姑娘有話請說?”
“她收了你多少賣身錢,我給你?!?p> “姑娘這是要贖身???”
“是!”
伙計頓時喜笑顏開,仿佛丟了什么燙手山芋一般,“不多不少,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
圍觀的人又嘀咕起來……
“這么多,你趁火打劫呢!”
“你這伙計可真會做生意!”
“我看頂多值個十兩銀子!”
“十兩都多了,換成我,二兩買個家奴我都不要!”
反正看熱鬧的也不嫌事大,那些人紛紛跟著起哄,再一次將那伶人推向水深火熱之中,伶人就這樣躺在人群中,被指指點點。
“我給你?!?p> 女子從包袱掏出兩張銀票,伙計忙迎上前來收了錢,換了副嘴臉,就派人去取這名伶人的賣身契。
“姑娘請稍等!”
這時地上的伶人抬頭看了看她,竟是位面容姣好的公子。她只是遠遠望了他一眼,可他卻怯弱地又低下了頭。圍觀的人熱鬧還沒看夠,依舊圍得水泄不通。女子擠了半天才進去。她翻開人堆,過去將地上的伶人扶了起來。他的臉上浸了淚漬臟亂不堪,手腕上露出幾處傷痕,想必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她有些不忍心,又拿出一張銀票,“給你。”
“……”
那伶人并不伸手,圍觀者議論更盛。
“這姑娘出手真大方呀!”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也來這種地方消遣?!?p> “你管人家呢!人家姑娘有錢,樂意去哪就去哪,店又不是你家開的!”
……
沒一會兒,伙計就高興地送過來一張書契,兩眼放光。
“給,姑娘,這就是他的賣身契,多謝姑娘關(guān)照……”
女子接過書契,上面蓋著幾個不同的官印,應該是真的,于是轉(zhuǎn)手便將書契和銀票一起遞了過去。
“拿著,這是你的賣身契,給你?!?p> 那伶人終于開口,對女子弱弱地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
事情解決女子就走了,那贖身的公子踉蹌著隨后跑了出來,手中還提著一個破爛的包袱,看起來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諸位都散了吧!”
“走了走了?!?p> 館里的幾位伙計這才走開,圍觀的人群覺得無趣,便一一散了。
“姑娘等等!”
那伶人在身后叫住了女子,女子回過頭來,眼前的公子,雖然此時落魄不已卻難掩一身傲骨,剛才在清風館即便遭受毆打和凌辱也沒有屈服,這份傲骨不是尋常人能比。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以后我便跟著姑娘了。我叫卿桑……”
“你走吧!別跟著我?!?p> 聽后,那伶人忽然帶著哭腔道:“姑娘,你……”
她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想去哪都可以,不用跟著我。”
那伶人:“……”
女子繼續(xù)逛街,身后的伶人好像還在跟著她,等她回頭他又回避了去。
“走吧!我先帶你去看大夫?!?p> “嗯?!?p> 兩人去了醫(yī)館,讓大夫為卿桑治了外傷,他們又在街上繼續(xù)流浪,卿桑一路跟著她,應該是沒有地方落腳,身世真是可憐。
“請問姑娘叫什么名字?”
“月?!?p> “月姐姐?!?p> 只聽卿桑這樣喚道女子。
她的心底莫名似乎被觸動了一下,可她如何擔得起他這一聲“姐姐”,自己救得了他一時又怎能救得了他一世,往后的日子他要去哪,靠什么謀生呢?女子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總會找到出路的,仿佛在安慰同樣處于逆境的自己,她知道歧城找不到紅衣的身影。
“月姐姐怎么了?”
女子搖搖頭,“你的手腕還疼嗎?”
卿桑看了看衣袖回答說:“已經(jīng)不疼了,謝謝月姐姐!”
“不客氣?!?p> “月姐姐怎么會來歧城?”
“來逛逛?!?p> “月姐姐,我們?nèi)ツ睦???p> “先換身衣裳吧!”
兩人轉(zhuǎn)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像樣的成衣鋪,牌匾叫霓裳間,老板娘人大方收了二兩銀子,就給卿桑選了幾套新衣裳。這幾套衣裳顏色素雅,穿在身上襯得卿桑更加清瘦。其實他的骨相生得不差,以后多養(yǎng)養(yǎng)也是位俊朗公子。
卿桑伸出手來,“月姐姐,給你錢?!?p> “你有錢?”
“這是我自己攢的?!?p> “那你怎么不自己贖身?”
卿桑低頭不語。
“沒關(guān)系,你自己收好,以后總會用得上的?!?p> “月姐姐,你也不要我嗎?”
差點又惹哭了他。
她擦了擦他的臉,安慰道:“我沒有要丟下你,你別哭了。”
霓裳間的老板娘見狀走了過來。
“姑娘,這幾身衣裳可還滿意?”
她問道卿桑:“你喜歡嗎?”
“月姐姐喜歡就好?!?p> “你不用刻意迎合,衣裳穿在你的身上,重要的是你的想法,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就換一家,沒關(guān)系的,不用在意旁人怎么看?!?p> “……”
“你覺得呢?”
卿桑點了點頭:“嗯?!?p> 于是老板娘將衣裳包了起來。
他們又買了一些日常用物,才回了客棧。
四方客棧。
柜臺的伙計正在查賬,見門外來了人于是迎上前去。
“請問這位公子要住店嗎?”
卿桑看向女子,女子點了點頭,于是卿桑對伙計回道:“嗯?!?p> “快里面請!”
伙計出來作請,卿桑扶過女子,“姐姐小心門檻。”
“再要一間房。”
“好嘞,姑娘!”
伙計提筆一邊登記著,一邊打量著眼前兩位客人。這位小姐一身素白衣裳,不染塵埃,投足之間自有一分從容。而這位公子雖略顯狼狽,也掩不住一身非凡的氣質(zhì),莫不是哪家落難的公子?還是小心伺候為上,莫要引火上身了。伙計快筆登記完成,然后就帶兩人去了樓上的客房。
“先在這住下來吧!”
卿桑:“嗯?!?p> 伙計:“公子稍作休息,小人馬上就將熱水送上來?!?p> 于是,卿桑就開始整理包袱,里面除了些破舊的典冊,就只有些小玩意,卻被卿桑視為珍寶。
很快伙計就送來熱水。
“那你先梳洗,我出去了?!?p> “嗯?!?p> 女子將門掩上,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已經(jīng)四肢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