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床上的人開始有了動靜,忽又立起身,似乎哪里不對。只見床邊正趴著一個人影,聞聲亦驚醒。
“月兒醒了?!?p> “是你?”
女子望了一眼將離,她記得昨天夜晚在翠鳶閣碰見一位醉酒的公子,在街上分道揚鑣,卻不知此時人為何出現(xiàn)在自己房中,還親昵地喚著她的名字。女子掀開被褥,下床穿上鞋,忙朝床外走了兩步……
“你在我房中做什么?”
“月兒別誤會,我只是在等月兒一起吃早餐,月兒不高興嗎?”
“你出去?!?p> 察覺到女子的不悅,將離于是默默走到門口,回頭媚笑了一眼,方掩門出去了。在門外,將離漫不經(jīng)心地扶了扶窗欞,望了一眼走廊盡頭。原來昨晩離開客棧,將離在街上發(fā)現(xiàn)了凌風,于是折返了回來。
一會兒,伙計送來洗漱用物,樓下已備好早餐,女子梳理好就下了樓。
“月兒下來了,來吃早餐吧!”
將離笑著迎上前去,看樣子已經(jīng)等了很久。
“不用了?!?p> 將離猜到會被女子拒絕,兀自拉著人在桌旁坐下,笑意盈盈,將早餐擺了過來,柔聲細語,“餓了吧,快吃吧!”
“你有何事?”
將離解釋道,“昨天晚上,我沖撞了月兒,所以特意來給月兒賠罪。”
“言重了?!?p> 女子并沒有惱他,反而見他的笑莫名心慌,也不知哪里來的情愫。將離看女子眼神回避不明一笑。
“吃飯吧!”
“嗯。”
一頓早餐,女子沒有再小題大做,喝完一碗清粥就出門了,將離也跟了去。
“月兒等等我!”
……
這時,樓上的凌風走了下來。
“公子,出門了?”
“嗯。”
緊接著跟上兩人。
街上的兩人一路漫步,將離不時與女子搭著話,走了大半天都沒有人理會,于是安靜下來,偶爾停下腳步看看鋪中雜貨,瞧瞧街頭賣藝……
“月兒,你走慢點!”
步履匆忙,走得更快。
行人熙熙攘攘,等女子發(fā)現(xiàn)將離沒有跟來,這才停了下來,人聲鼎沸,回頭已經(jīng)不見人影。女子的神色有些焦急,慢慢開始在人群里翻找起來。
“月兒,吃糖人。”
女子猛地一回頭,只見將離正高興地舉著兩個糖人走了過來。
“別亂走!”
可說完她就膽怯起來,畢竟他們無親無故,毫無瓜葛。剛才女子的反應全被將離看了去,見女子如此在意他,將離不禁有些得意。
“知道了,給。”
女子無意地接過糖人,晶瑩剔透,栩栩如生,原來是只錦鯉,這糖藝比琉璃還美。
“以后我會跟在月兒身邊,寸步不離?!?p> 將離順從地笑了,當再看向女子時,女子正吃了一口糖人,卻突然躲開了,分明是害羞了,將離覺得很十分有趣,憑他的美色就還沒有姑娘不著迷。將離自我陶醉著,就這片刻功夫,便已在女子身邊繞了兩圈,舉手投足,頗有孔雀開屏之態(tài)。
“走了?!?p> 這一次將離果真寸步不離,一路觀察著女子,還意猶未盡,甚至想入非非,萬一這姑娘經(jīng)不起美色誘惑,對他情根深種,豈不是他的過錯。
“不行不行?!?p> 將離搖了搖頭,拿起手中的糖人也吃了一口,臉上的笑容泛濫起來。或許,他根本就分不清女兒家的心思,因此竟忘了眼前女子的心中早已有了羈絆。
女子一邊吃著糖人,一邊繼續(xù)走著,不知何時,坊間傳來了鐘鼓聲,瑟瑟入耳,女子的步伐輕緩下來,這是獨屬于鬧市中的祥和,女子開始有些懂了,或許她本來也喜歡熱鬧……
“月兒,你看這個……”
將離拿起一個套娃玩偶,正準備遞給女子看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尾隨的身影,于是放下玩偶,來不及與女子解釋就轉身離去,果然那尾隨之人立馬跟了去。
“你去哪?”
當她走過去時,將離已經(jīng)鉆進人群,直到她看到凌風,這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會兒后,她終于擠進人群,卻還是慢了一步,她看見將離的身體搖搖晃晃,然后倒了下去。
“這人怎么暈倒了?”
行人紛紛駐足,指指點點,“快找大夫吧!”
女子忙跑了回去,將人扶在懷中,只見將離表情痛苦,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于是女子伸手替他把起脈,下一瞬卻神情嚴肅起來。她試探地將手往將離的懷里探了探,又倉皇地收了回來。
“這是你什么人啊?”
“來人幫幫忙,都別看著了。”
路人們七嘴八舌。
女子淡定地對旁邊的一位趕車的老者說道:“老人家,可以用一下您的車嗎?”
老者點頭答應,路人們幫著將人抬上了馬車。
馬車里,女子抱著將離,懷中之人似乎恢復了片刻知覺,看了一眼女子,又合上了眼睛。
一樣的脈象,一樣的紅衣。
“相思引,你是誰?”
女子仔細端詳著他的容貌,他的確不是夜陌,種種巧合,只是像極了神女峰那一襲紅衣。
午后當將離醒來,人已經(jīng)回到客棧,女子也趴在桌上睡著了。將離小心翼翼地將女子抱回床上,然后拿起桌上的藥瓶離開了房間……
伙計在樓上又開了一間相鄰的客房,將離就算住了下來。
等女子睡醒時,伙計已經(jīng)安排人送來一桌飯菜,將離不請自來,準備與女子一同用飯。
“月兒,坐?!?p> “嗯?!?p> 見女子欲言又止,將離笑著道:“月兒放心,我已經(jīng)無礙,吃飯吧!”將離小心地夾了菜來,女子禮貌地接過放進碟子。
將離:“月兒為何魂不守舍,可是今日在街上遇見了熟人?”
“沒有?!?p> “月兒可是有想見之人?”
“……”
女子木納地看著將離,這一身紅衣總讓她產(chǎn)生錯覺,三月一面雖是電光朝露,卻如湖光山色,俯仰之間滿目皆是,遺憾的是秋風有信,人無信。
將離笑著問道:“他是何人?”
“一位故人。”
見女子此時滿懷心事,將離于是安慰女子說,“既然已是故人,月兒又何必自擾?!庇谒?,或許也有這樣的故人,在那一段模糊不清的記憶,縱然相見亦不相識,最終令人惋惜罷了。
“你叫將離?”
“嗯?!?p> “你有家人嗎?”
將離又用起不正經(jīng)的語氣,“既然月兒救了我,以后月兒就是我的家人!”
女子看了一眼將離,不以為意,“不怕我連累你就好?!?p> “月兒放心,有我在!”
將離已經(jīng)有了對策,街上那一出昏迷戲碼只是誘餌,這一身紅衣或許只是尋常,但是加上相思引,就很難不讓人生疑。
客棧住著凌風,時刻留意著兩人的一舉一動,見太子這一招引蛇出洞奏效,當即就將所見所聞一一呈報回了東宮。
近來生死門處境艱難,比起將離,楚云更關心翠鳶閣的安危,作為夜陌的影子,將離只需在必要之時假扮夜陌,掩人耳目,然而這一切楚云并不知情。
“王爺,月姑娘在客棧。”
那日,楚云向宮中老太妃請安,得知太子從梨州帶回一名女子,不僅在宮中行走自如,還穿著一身白衣,楚云因為好奇才去了瑤華宮。當時在瑤華宮外,楚云雖沒有聽見聲音,卻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樹上的女子。見女子“死而復生”,楚云頓時欣喜不已,卻不敢聲張。宮中的視線無所不在,這一次他想再做一次選擇,成全夜陌的心愿,完好無損地讓她回到神女峰。
楚云:“下去吧!”
“是?!?p> 楚云走向窗邊,一眼望去,那間客棧仿佛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