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陽光明媚,烹好了茶女子便沒有事情再讓他做,紅衣樂得清閑,也學著女子的模樣彈起那首無名曲。女子坐在秋千上晃著雙腳,幼稚地跟自己較勁,生怕腳尖著地,嘴里還哼起了一首小調(diào),忽然她靈機一動,停下來。
“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p> 聽女子說完,紅衣將手從琴上放了下來,饒有興趣,只等待下文。
這時,女子一步一步走向崖邊,紅衣一臉的茫然,猜不透女子意欲何為,又沒聽她說出什么秘密。倏而,女子輕輕展開雙手,任風撩起長發(fā),發(fā)絲拂過臉龐,不知所思。紅衣下意識地將手朝女子伸了過來,又不敢驚動女子。殊不知,一部粗制濫造的戲碼即將上演,女子樂在其中,慢慢閉上了雙眸,說道:“這里……”
“呼……呼……”崖邊的風刮得正緊,稍不留神就會跌下去,紅衣忙喊道,“小心?!?p> “有路。”她說。
話音剛落,女子向后退了兩步,作勢就要倒下去,一瞬之間,“嗖!”的一聲,紅衣忽然從樹下一躍而起飛到崖邊,身體奮力向后一傾,下一秒就抓上了女子的手。
“啊……”
女子來不及反應,人就重重地撞在了崖上,好在有一層苔鮮才沒那么疼。紅衣用兩只手緊緊地抓住她,身體一半還勾在懸崖上,“別放手?!?p> “你……”
她頓時詞窮,任他抓著自己,也不掙扎。紅衣極力讓她的身體靠著崖壁,這樣可以節(jié)省力氣。許是今天的太陽太大,她看見他的額頭出了很多汗,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腕。她開始后悔,本不該戲耍于他。
他說:“千萬別動?!?p> 然后,雙手慢慢發(fā)力打算將她拉上去,她的腳借著崖壁的支撐,蹬了兩下還是上不去。于是,她只好發(fā)動輕功,暗自減輕了重量,這才佯裝被他救了上去。一脫離危險紅衣便將人拉進草地中,只見他臉色蒼白,驚魂未定,關(guān)切地問道女子,“可有受傷?”
“我沒事?!?p> 聽她說完,他這才慢慢放開她。她假裝鎮(zhèn)定,一時找不出話來,胡亂說了句:“哈哈,被我騙了吧?!?p> “胡鬧!”
紅衣氣沖沖地甩開衣袖,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發(fā)火,她愣在了原地。
“可有哪里磕到了?”
他一邊說,一邊檢查她的身體,“是不是胳膊?還是肩膀?”
可是,她卻看見他的手腕都擦出了血痕。她想要說聲對不起,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頭上呢,我看看?!?p> 她認真地搖了搖頭,確認沒有受傷紅衣這才作罷。
“簡直胡鬧?!?p> 紅衣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重新幫她理了理衣裳,惡作劇就此收場,自此在女子心底留下一份歉意。
“你的手疼嗎?”
“沒事,一點皮外傷?!?p> 說完檢查了一下身上,隨后拿出來那個瓷瓶。女子走到秋千上坐了下來,他好幾天都沒吃藥了,“你還好嗎?”
“暫時無礙?!?p> “藥是不是快沒了?”
紅衣看了看瓷瓶,“這個藥只用月初和月中服用兩次?!比缓筮M手里,“所以沒那么快吃完?!?p> 月初月中,算一下時間,這幾天就是服藥的日子。雖說是養(yǎng)生的補藥,但是藥三分毒,長此以往,難免也會遭到反噬。女子有些為他擔憂,只是獨自走開了。
“茶涼了,我再烹一壺?!?p> 她從房間端出火爐和茶具,紅衣一直安靜地坐在樹下,火爐呲呲地燒著,茶壺冒起了水氣。
“姑娘可愿聽一個故事?!?p> “什么故事?”
“曾經(jīng),有一片森林,”紅衣看了看腳下,或許森林更貼近生活,女子也能夠理解,然后紅衣繼續(xù)說道,“森林里生活著許多動物,形形色色。它們有兩位首領(lǐng),老虎和獅子。在老虎和獅子的帶領(lǐng)下,那片森林一度成為飛禽走獸們棲居的樂土,誰也不在乎是老虎稱霸還是獅子為王,它們輪流掌管著森林,一直相安無事?!?p> “后來呢?”
故事通常都有轉(zhuǎn)折,女子正等待紅衣的下文,紅衣拿過工具,打開茶壺查看了一下水溫,多半是忘記了故事的發(fā)展,又或許這故事就與他自己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
“有一天,森林外來了一群狼,狼群對森林虎視眈眈,動物們常年生活在安樂之中,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最后老虎和獅子商議,由老虎帶領(lǐng)強壯的族人與狼群抗爭,獅子則引領(lǐng)老弱退居森林深處。”
女子點了點頭,“嗯。”
“老虎勇猛善戰(zhàn),不負眾望,將狼群趕出了森林?!?p> 紅衣拿起火鉗添了些柴火,繼續(xù)將故事說下去。
“但是,不久之后,狼群卷土重來,氣勢洶洶,揚言要老虎血債血償。因為之前一戰(zhàn),森林毀滅大半,再戰(zhàn)也許盡毀,動物們心生畏懼。于是,動物們私下謀劃交出老虎一族,從而讓狼群泄憤……”
女子:“……”
紅衣揭開茶壺,從茶罐舀出兩勺茶葉放了進去,“再等片刻就可以喝了。”
“嗯。”
“自此,老虎一族覆滅,獅子也沒落下善終,狼群失去勁敵,很快就占領(lǐng)了整片領(lǐng)地,動物們只好再度遷往森林深處?!?p> 茶壺“咕嚕咕?!钡孛爸?,紅衣提起茶壺倒了兩杯,沒等故事說完女子的注意力就轉(zhuǎn)移到茶中,故事也接近尾聲。
“姑娘喝茶?!?p> “嗯?!?p> 她總覺得故事沒有說完,明明老虎保護了森林,到頭來卻要像獻祭一般,被動物們交給狼群,雖然聽不懂其中的隱喻,但這就是自然法則。或許他已經(jīng)說完了,給自己一個人聽,若是愿意他自然會再敞開心扉。故事看似輕描淡寫,可他總像是背負著沉重包袱,她一點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見他用杯蓋推了推杯中浮起的茶葉,然后看著她溫和地笑了起來。
“樹上又生了一些枯枝,明天我再去清理,曬一曬正好當柴火。”
“這幾天風大,你小心些,把梯子搭穩(wěn)。”
“嗯。”
只是認真聽著女子的囑咐,其實紅衣本就是習武之人,爬上爬下對他來說并沒有難度,而且他幾次在懸崖邊探察,縱身跳下云海,穩(wěn)穩(wěn)落在崖壁的樹上,女子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多此一舉。
“姑娘放心?!?p> 女子笑了笑,面對紅衣時心生逃避,紅衣何嘗不是心有余悸。
“嗯。”
她抬頭望了望天,一團團白云柔軟地聚在一起,似乎在動似乎又沒有,不一會兒風中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聲,漸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紅衣放下茶杯,順著女子的視線也望了出去,才發(fā)現(xiàn)神女峰原來這樣安靜,除了風聲再沒有其他,也明白女子此時為何出神。
“神女峰很少見到飛鳥?!?p> “這座山峰太高了。”
女子只是在好奇上次撿回來的麻雀會不會還在那片森林,“我以前撿過一只麻雀,”她指了指,“就在那兒?!?p> “它一定還在林中,只是展翅上下五六丈,飛不到太高的地方?!?p> 紅衣笑著說道,像是在安慰她。尋常品種的麻雀,壽命不過五至十年,怎么會還在呢?光陰如斯……
“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有啊……”她玩笑起來,“天下太平!”
紅衣:“……”
女子晃了晃茶壺,“對了,明天中午早一點叫醒我?!?p> 紅衣:“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天氣轉(zhuǎn)冷,夜也長了。”
沒了午睡的愛好,從這以后,女子就整日整夜地呆在書房,紅衣也不去打擾,兩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