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盛宴（上）

　　兩個(gè)婆子把纖塵架到廳外，行了禮便退下了。國字臉?gòu)邒咚椴竭M(jìn)去在安平公主面前嘀嘀咕咕回了話，便示意纖塵過去。

　　抬眼望去，安平公主與站在她身旁的寧落枳竟是驚人的相似，兩人皆是丹鳳眼、高顴骨，只是安平公主的鼻梁更高，眼角有些許細(xì)紋，若不仔細(xì)瞧還當(dāng)兩人是姐妹呢。今日安平公主著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禮服，頭戴孔雀展翅寶石金釵，甚是莊嚴(yán)高貴。寧落枳身穿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梳飛天髻，戴蝶戀花頭面，一眼望去便知是天潢貴女。

　　纖塵一瘸一拐艱難的跨過一尺來高的門檻，險(xiǎn)些摔倒，惹得女眷們偷笑一場。好在纖塵臉皮厚，四周不懷好意的嗤笑并未影響她的情緒，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道：“顏纖塵見過安平公主，見過各位夫人?！?p>　　安平公主上下打量她一番才優(yōu)雅的說道：“起來吧，是個(gè)齊整的孩子，只是這腿是怎么弄的？”

　　“承蒙公主殿下垂愛，不過是一時(shí)不慎受了小傷”纖塵依舊乖巧低頭回話，隱約聽見寧落枳冷冷的哼了一聲，聲音極小，興許是聽錯(cuò)了也未可知。

　　“怎么自己過來了？你母親呢？”

　　“母親稍后便到，得公主殿下體恤，纖塵先行到了。”

　　“……”

　　提到纖塵乘步攆一事，安平公主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想到自己高貴優(yōu)秀的兒子竟對一個(gè)瘸腿的庶女如此上心就氣不打一處來，竟還鬼迷心竅一般要求娶此女。安平公主自是不會允準(zhǔn)這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親事，可寧折竟威脅道：“早知母親會如此，出使前孩兒已向陛下討了恩賞，若功成歸來許我一個(gè)心愿。若雙親執(zhí)意不肯，孩兒唯有向陛下請旨賜婚。”言語中絲毫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更可氣的是寧首輔一聽是顏家的女兒竟應(yīng)允了，她氣得火冒三丈，顧不得儀態(tài)沖進(jìn)書房與寧首輔理論，卻見寧家暗衛(wèi)領(lǐng)了一個(gè)叫紅玉的丫鬟在里頭回話，這才知道了其中的緣由。且寧首輔再三保證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必不會留下這小庶女，定要重新給寧折尋一門好親事，她這才稍稍安心。

　　那一刻安平公主真是追悔莫及，心想早該動(dòng)手了解這小庶女，好在此女有孝在身，要完婚也得等到一年孝期滿。這期間她會想盡一切法子讓寧折多接觸別的女子，興許就將這小庶女拋諸腦后也是有的。

　　見安平公主有些出神，寧落枳神不知鬼不覺的輕推了一下，安平公主這才回神道：“這是文安侯的意思，你不必不安，有機(jī)會你謝他方可。”

　　聞言，廳上的夫人小姐們皆是一愣，面面相覷，這是何意？文安侯為何要在這樣一場盛大的宴會上特地安排一個(gè)瘸腿姑娘？那些精心打扮的小姐們更是咬牙切齒扯著帕子，眼神似要吃了纖塵一般。

　　纖塵正尷尬的說不出話，她不知這文安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印象中也不曾得罪過他。正想著便聽見丫鬟來報(bào)說蕭夫人在外求見。

　　蕭夫人給安平公主行了禮，便落座，丫鬟在紫檀木椅后為纖塵設(shè)了杌子，纖塵亦坐下，廳里又恢復(fù)了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上次桂花宴時(shí)見過的朱夫人此刻也在廳里，她猝不及防的道了一句：“聽說顏小姐許了前戶部尚書柳柏欽，現(xiàn)如今可是作罷了？”

　　眾人又是一驚，紛紛對纖塵投以嫌惡的目光，就連安平公主眼神中都露出不可置信。

　　纖塵看向朱夫人，初見竟覺得她慈眉善目，印象頗佳，真可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如此針對纖塵應(yīng)是為了身旁那個(gè)豆蔻年歲的白嫩少女，只是這……會不會太小了點(diǎn)？

　　蕭夫人愣了片刻，打趣道：“朱夫人可真是貴人事忙，記性如此差，我家玥兒何曾許過人？不過是喬夫人當(dāng)初見她管家理事，樣樣妥帖，想認(rèn)為義女，只是不曾想出了這樣的事，真是叫人不敢相信?！闭f罷露出一副感慨世事無常的神情。

　　“哦哦，瞧我這記性，真是的。我想起來了，是太傅府的云公子，他們不是……”

　　“朱夫人慎言，那日我們都在場，云公子不過是見義勇為，未有其他。云公子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夫人此般隨意揣度朝廷命官，似有不妥?！辈坏戎旆蛉苏f完，寧落枳便反駁道。安平公主微微側(cè)目瞟了她一眼，寧落枳這才自知失禮緘口不言。

　　“云逸？大理寺少卿？那不就是他為自己解了圍……果如蘇錦瑟所言，不出半年便會有轉(zhuǎn)機(jī)?！崩w塵想到此處，忽覺心跳加速。

　　“是是，寧小姐說得是”朱夫人處處碰壁，十分尷尬。

　　安平公主思索了半晌，眼神幾次流轉(zhuǎn)，最后閉目深呼吸一口，下定決心般梳理好心緒，對寧落枳道：“顏小姐是你同窗，不如你領(lǐng)她出去逛逛，年輕孩子都不喜拘著。”

　　“是?！?p>　　安平公主又對蕭夫人道：“讓孩子們一處玩鬧吧，近日我新得了一套極好的青銅編鐘，聽聞蕭夫人對樂器鑒賞見解獨(dú)到，煩勞蕭夫人一同去看看?！?p>　　蕭夫人點(diǎn)頭稱是，再坐眾人皆明白安平公主要單獨(dú)與蕭夫人敘話，便行禮退下不提。

　　寧落枳將纖塵領(lǐng)出來便稱自己尚不熟悉文安侯府，隨即揚(yáng)長而去，只留纖塵和小魚兒兩人愣愣的站在一處九曲十八彎的走廊里。一陣寒風(fēng)吹來，纖塵打了一個(gè)冷顫，這才想起來，斗篷在會客廳外讓小丫鬟收走了，方才忘記取回。纖塵腿腳不便又不認(rèn)識路，也不知道還需幾時(shí)才能走回會客廳。

　　一籌莫展之際，一位小廝跑上前來道：“可是顏家三小姐？”

　　“正是?！?p>　　“可算找著您了，你們快過來?！毙P對著走廊另一頭揮手大喊一聲。

　　纖塵順著他揮手的方向看去，方才的步攆正朝自己過來，不解道：“這是……？”

　　“三小姐請上步攆，即刻就知道了。”小廝神秘莫測道。

　　今日注定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纖塵別無選擇的上了步攆了，小魚兒在一旁不安的撐著油紙傘。步攆在一喚作“暗香園”的地方停下，小廝做了一個(gè)“請”的手勢，小魚兒趕緊上前來攙扶著，兩人左顧右看的探著步子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