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塵跟上玄衣男子的方向,左彎又拐的終于在開課之前到了課堂,眾人皆整整齊齊的落座了,纖塵半彎著身子,迅速的跑到末席,紅衣女子不屑的瞟了他一眼,仿佛臟了自己眼睛一樣趕緊移開視線。
第一堂課是太傅親授的政史課,女子大多不敢興趣,卻不敢造次,皆正襟危坐,佯裝投入。云太傅名云泊,字江眠,留著一縷山羊胡子,從頭到腳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絲不茍”,臉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刻板嚴謹”。雖人到中年,但還是十分俊美,據說年輕時有吳國第一美男的大名。
但是這位中年美男子的課卻絲毫不能吸引纖塵,她一顆心早就飄到外面去撲蝶捉魚去了。不知怎的一個玄衣美男如冰雪一樣的雙眼忽然浮現在她眼前,纖塵大驚,立即使勁搖頭,意圖把這個影子甩出自己的腦海。但是這個動作在一群靜若處子的名門閨秀堆實在太扎眼了,云太傅想不注意都很難。
云太傅望向纖塵道:“末席那位白衣女子,你為何直搖頭,可是哪里講錯了?”
纖塵愣了半晌才察覺先生在說自己,趕緊起身答話:“?。繘]有,我只是……只是……哦,先生講的極好,極好,沒有錯。”
“那你且說說好在何處?”
“……”纖塵這個一做學問就睡覺的半文盲連先生在講哪一章哪一節(jié)都不清楚,正面回答肯定是不行了,她忽然急中生智雙手抱拳答曰:“當今陛下英明神武好,吳國長治久安好,先生您博學多才亦好?!?p> 話音未落,男子席那邊便有人“噗嗤”笑出了聲,女子席這邊也隨之投來幾股不友善的目光。眾人皆知此女答不上來信口胡謅,但又萬萬不敢說她說的不對,一時課堂里鴉雀無聲。
云太傅又道:“再問一題,身為女子每日必修的是哪些功課?”看來云太傅是不打算放過纖塵了。
纖塵在腦中仔細的回憶了自己每日的日常,然后總結一番道:“保持心情愉悅,按時進食,準時睡覺……”這確實是纖塵每天必修功課。
云太傅大驚失色,沒想到會是如此駭人聽聞的一個答案,眾人也都竊竊私語。屏風另一面一個身材挺拔,正襟危坐的玄衣男子,在一群衣冠齊楚、華冠麗服的世家子弟中仿若天人,他依然面無表情的寫著如模板一般的楷書,只是手中的筆卻不自覺的頓了頓。但很快又繼續(xù)書寫,那停頓短暫的如同未曾發(fā)生一般。
云太傅實在怕在座學生被誤導便另請高明:“寧落枳你來說?!?p> 一位黃衣女子款款起身,儀態(tài)萬千,風姿綽約的答道:“其一,侍奉父母;其二:勤習女紅;其三:熟讀《女則》;其四:……”
纖塵趁云太傅的注意力都在這寧落枳身上,趕緊偷偷坐下來,免得又想起來考問她一番。第一日的課程也算是這樣勉強混過去了,阿彌陀佛!
下學后女學生這邊纖塵第一個沖出去透氣,她只顧跑不顧看路,一個沒剎住撞上了一堵黑墻,整個人都被彈回來了,幸而身手敏捷,才不至于摔跤。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人竟是方才冰山美男。纖塵指著他鼻子道:“是你……”
玄衣男子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看一個素未謀面之人,一言不發(fā)徑直走了。纖塵心道:“原來他也是這里的學生,等等……如此趾高氣揚的誰稀罕你?。俊贝藭r身后響起一個清新柔和的聲音:“云逸,你竟然會認識女子,看來是我小瞧你了,哈哈哈……”
說話的是一位白衣男子,品貌上乘,眉清目秀,身材修長,笑容和煦,氣質溫和,微微一笑讓人有一種久旱逢甘霖般的舒適,是那種無論男女都會比較容易和他親近的人。這位白衣男子正是寧洛枳的兄長,寧首輔的長子寧折,幼年時做過太子伴讀,雖十七八歲的模樣,舉手投足間卻是難得的穩(wěn)重得體,在官家子弟中威望頗高。
果然云逸也停下了腳步微微頷首:“寧公子?!?p> 寧折見方才那位在課堂上大放厥詞的女子被云逸甩了臉子便安撫道:“小姑娘,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你勿要見怪?!?p> 云逸見他打趣自己,便不再多費唇舌,提步就走,一轉眼便不見人影了。寧折也不惱,仍舊笑盈盈的。纖塵此刻只想回家吃姜姨娘做的糯米雞,也不想多言,撂下一句話也走了:“哼!我雖近男色,也不近這樣無禮的?!?p> 寧折觸不及防的又被她逗的哈哈哈大笑,直到后頭的寧落枳跟上來,兩人才一同乘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