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軍餉,可不是簡單的撒幣就行了,得有一套財務發(fā)放班子為之服務,并有一套有效可靠的稅收班子賺錢才行。
不然不論是沒錢發(fā)餉,還是花了錢卻到不了底層士卒的手里,都是要出大問題的。
不但收買不了軍心,反而會適得其反,覺得自己上當?shù)氖孔?,鬧不好會直接來個嘩變鬧餉。
要是以前,余人彥手里還真找不出這些人手做事,但現(xiàn)在不是進城了嘛,這就不一樣了。
賬目和稅收方面,目不識丁的粗漢是做不了,不過架不住粗漢會玩刀啊。
直接抄刀子在城里抓人,管他舉人還是秀才,一律打包帶走,讓他們負責賬目或是稅收的工作,并制定互相監(jiān)督的檢舉制度,防止有人做花賬黑錢。
這些讀書人的家眷都在城里,不怕他們玩什么花樣,誰敢動歪心思,發(fā)現(xiàn)了,就送他全家上路。
看誰能狠到要錢不要命,而且還是全家的命。
雖然城里有些非議,說這是土匪搶師爺,草臺班子長不了,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招卻是有效,短短兩天時間,余人彥就拉起了一支能力尚可的筆桿班底。
隨著第一個月的軍餉發(fā)下,藩庫里看得見的的存銀,肉眼可見的在減少,軍心士氣這種看不見的東西,卻也能清楚的感覺到提升。
原本的平西王府,現(xiàn)在余人彥的別院書房里,余人彥已經(jīng)和傅紅雪聊了有一會了。
“哥,說了這么多,說到底,其實就一個意思,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得幫我守住咱家的江山?!?p> 平時鋒銳的如一把利刃的傅紅雪,此刻卻罕見的出現(xiàn)了糾結(jié)和不自信的情緒。
“我一介江湖草莽,讓我留守淮安,治軍管民,這能行嗎?”
余人彥鼓勵他道:“當然行了,你是我哥,大周的天潢貴胄,誰敢說你不行!哥,你聽我說,親貴掌軍,自古以來就有這個規(guī)矩,約定俗成,沒人會有異議,自會盡心輔佐于你?!?p> 余人彥作為一國之君,遲早是要離開江淮回關(guān)中的。
但奈何手下實在是人才匱乏,苦于自己離開之后,淮安這邊沒有能獨當一面的大將坐鎮(zhèn),縱然再急著離開,也沒辦法立時抽身回返。
余人彥已經(jīng)得到消息,鑒于江淮的遍地烽火,康熙已經(jīng)下旨,就近調(diào)一支山東所屬兵馬南下救火。
山東的金蛇營也不能不管,只能從直隸調(diào)一支駐防八旗南下,填補山東的兵力空缺,繼續(xù)圍剿金蛇營。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動兵動的可不只是兵力,還有大批的錢糧物資。
這一次,夠康熙發(fā)愁的了,短時間內(nèi),應該抽不出精力、本錢來對他的大周施加影響了。
局勢的發(fā)展,達到了余人彥的預想的結(jié)果,但這大好局面可不能因為自己的離開,而落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當年劉寄奴以南伐北,攻勝伐取,氣吞萬里如虎,幾可先一步于朱元璋成就以南吞北,統(tǒng)一天下的大業(yè)。
可就算是此等英雄,在離開關(guān)中之后,也因為守御關(guān)中之人不得力,壓不住場子,導致關(guān)中諸將內(nèi)訌,相互之間爭權(quán)奪利,最終給了胡夏主赫連勃勃可乘之機,大好局勢毀于一旦,錯失了統(tǒng)一天下最好的機會,只能落個抱憾終身。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劉寄奴何等天縱之才,尚且落得如此,余人彥自問不過是一個運氣比較好,大概知道局勢發(fā)展走向的幸運兒,又有何資本敢在這個問題上粗心大意。
思來想去,手底下這些人里,最合適坐鎮(zhèn)留守的,就是傅紅雪。
傅紅雪雖然不通軍略,但他的武功高強,這是加分項,而且雖然沒有改姓,但皇兄的身份卻是做事了的,這一點,不論在關(guān)中,還是淮安,都是如此。
再加上軍餉開道,軍心士氣在手,有這幾點在,余人彥走后,傅紅雪絕對可以鎮(zhèn)得住場。
至于不通軍略這個最大短板,有一眾將弁的輔佐,倒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問題。
只要不太荒唐,多少有點自知之明,不總想著當微操大師,展現(xiàn)一下軍略上的天賦,也就沒什么問題了。
不過余人彥和傅紅雪提了這件事以后,卻發(fā)現(xiàn)傅紅雪根本不愿意接過這個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擔子。
論殺人,傅紅雪自信,自己絕對是個中好手,即便是比起武功進境神速的余人彥,也是不遑多讓。
但要說到治民典軍,傅紅雪的心里可就有點虛了。
至少傅紅雪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本事,遠不如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不過經(jīng)過余人彥將近半個小時的苦口婆心勸導,以及‘打虎親兄弟’的口號收尾,傅紅雪最終還是答應了坐鎮(zhèn)淮安的事。
余人彥又教了傅紅雪一些御下的技巧,但最關(guān)鍵的,卻是提起了一個人。
在江淮混日子,除了在列國夾縫中求生存以外,最繞不過去的一個人,就是目前還屈居郭子興之下,但已經(jīng)逐漸嶄露頭角的滁州朱元璋。
對于朱元璋,余人彥的方針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但對方若是主動欺上門來,那就一定要強硬的打回去,絕不能露出一絲軟態(tài)。
以免讓對方誤以為有可乘之機,繼而加大注碼,最終試探打成決戰(zhàn),落個兩敗俱傷。
第二天,余人彥擂鼓聚將,淮安城中,所有營指揮使,及營指揮使以上的正職將佐,一律來帥府議事。
然而這些軍官一進帥府,就看到了高居帥位的傅紅雪。
眾將嘩然,表情不一,有畏懼者,有憤怒者,有沉思者,有茫然者。
許多將領(lǐng)左右查看,試圖找出隱藏在周圍的刀斧手,走在后面的將領(lǐng),更是打算就近往回跑,沖出去和馬弁匯合,殺回軍中。
要不是在帥府門外被收了兵器,而且知道傅紅雪的武功高強,怕是早就有果決之人奮力一博了。
“行了,別看了,沒有刀斧手,也沒有摔杯為號。”
屏風后,余人彥滿意的走了出來。
還不錯,好歹沒有立刻跪下朝帥位上的傅紅雪的。
第一反應盡收眼底,余人彥立刻走了出來。
再拖下去,人心難測,說不準真有向傅紅雪輸誠,并順便踩一腳自己這個前大帥的人出現(xiàn)。
那時候再出來,可就雙方都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