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班師回朝,大軍駐扎在長安城外,等待著大遼皇帝耶律洪基打獵歸來,屆時論功行賞,犒勞三軍。
這就是華山派得到的消息。
聽著很正常,沒什么奇怪的。
打勝了仗,回朝領(lǐng)賞是應(yīng)該的。
可余人彥卻知道,耶律重元如今率兵守著京城,皇帝耶律洪基又還沒有回來,動手的時機和動手的能力都已經(jīng)有了,耶律重元是絕不會給耶律洪基回來的機會的。
雖然等到耶律洪基回來,趁著犒賞檢閱三軍之時暴起拿下耶律洪基,可以更好的控制遼國朝政。
但耶律洪基回來了,那些非耶律重元一派的官員,和誰當皇帝效忠誰的官員,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包括耶律重元麾下的將士在內(nèi),也未必會再聽他的了。
耶律重元畢竟只是臨時掛帥,麾下的兵馬并不全是他的親信,服從他的命令,也只是因為他是耶律洪基任命的主帥。
耶律重元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趁遼國朝局無被,假傳軍令,率兵突襲拿下長安,扣下長安的各部官員和王公貴族,以及最關(guān)鍵的一批人,外鎮(zhèn)領(lǐng)軍大將留在京城的家眷。
屆時大錯已經(jīng)鑄成,木已成舟,被拉下水的官兵百口莫辯,為了小命,不反也得反。
捋清了長安傳來的消息,余人彥知道大變就在眼前,時不我待,和其他人交代一番,隨即快馬趕往長安。
……
余人彥來到長安已經(jīng)是兩天之后。
來到長安城附近,目光所及,道上盡是背著大包小裹的行人,看著像是逃難避禍的。
余人彥攔下一個行色匆匆的行人,給了塊碎銀子一問,果然,這些人都是逃難躲避戰(zhàn)火的。
就在昨天,南院大王耶律重元帶兵攻進長安城,輕而易舉擊潰守軍,拿下了毫無防備的長安城。
至于更多的內(nèi)情,就不是這個逃難的百姓能知道的了。
長安周圍的百姓生活在天子腳下,對于這種宮變政變的事很有“經(jīng)驗”,知道遼國的正牌皇帝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一定會有一場大戰(zhàn)。
雖然舍不得在長安城外的房屋田地,但他們知道,再不走,等到大軍開戰(zhàn),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余人彥心中暗自僥幸,自己來的時機剛剛好,要是再晚上一兩天,就真是黃花菜都涼了。
心里有了打算的余人彥逆著逃難的人群,縱馬來到長安城外。
雖然昨日遭逢大變,但今日長安城的城門卻是開著的。
耶律重元雖然沒有正式登基,卻是自詡“新皇”御極,想要爭取民心。
于是特意下令城門不必封禁,允許百姓自由進出,同時城中百業(yè)不得關(guān)閉,必須一切如常,不然就要問罪。
如此除了可以爭取和安定民心,也可以讓消息更快更全面的傳到遼國各處,讓那些外鎮(zhèn)的將領(lǐng)知道如今誰才是大遼的主人,誰才是他們需要侍奉的天子。
余人彥跨馬入城,被城門守衛(wèi)攔了下來。
雖然允許自由出入城門,但余人彥又是騎馬又是帶劍的,一看就不是“善類”,城門守衛(wèi)自然不會輕易放行。
守衛(wèi)是契丹人,但在關(guān)中這么多年,倒是會說一口漢話。
“下馬,你是什么人?可有戶籍路引?來長安要做什么?”
余人彥雖然沒有遼國的戶籍,但他卻有這個天下最好使的通行證,那就是銀子。
余人彥翻身下馬,塞給守衛(wèi)一塊銀子。
“我是江湖人士,四川青城派是,平日里四海為家,所以沒有戶籍,近日聽說大遼有明主顯世,所以特得前來輔佐?!?p>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眼力也不錯,昨天才發(fā)生的事,今天就聽到消息,跑過來巴結(jié)了。”
雖然這年頭胡人權(quán)貴只信奉弓馬騎射,普遍看不起漢人所謂的江湖高手,但凡事總有例外,并不絕對,比如蒙古的汝陽王府,不就養(yǎng)著這么一批貪圖富貴的江湖高手嘛。
為了榮華富貴,江湖人士投靠胡人權(quán)貴壓根不算什么稀罕事,自然而然,余人彥來投奔耶律重元這個遼國新主,也就不顯的突兀了。
城門守衛(wèi)越看余人彥越順眼,無他,余人彥這話說到他心里去了,他愛聽。
雖然昨日攻城是耶律重元假傳軍令蒙蔽他們,詐稱城中有人作亂,要帶他們進城平叛,他們這些士兵其實都是被蒙騙的受害者。
但造反就是造反,做出來就回不了頭了,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耶律重元一條道走到黑了。
如果耶律重元是明主,天下景從,四海賓服,也就證明他們造反是對的,是順天應(yīng)命,從龍有功。
耶律洪基則是上天所厭的無道之主。
既然是無道之主,敗亡是必然的,他們也就不用擔心耶律洪基打回來反攻倒算,將他們這些亂臣賊子斬盡殺絕了。
守衛(wèi)把消息報上去,城門的守軍軍官一聽有江湖人士來投靠,知道上峰心思的軍官明白這是個露臉的好機會,于是就想著親自為余人彥引路去南院大王府。
一來賣個好給余人彥,二來也能趁機在大王那里露露臉,看看有沒有機會往上升升。
可轉(zhuǎn)念一想,軍官猶豫了。
看這年輕人年紀不大,身形也不魁梧,以軍中的角度來看,甚至有點單薄。
很難說是不是真有本事。
可別是過來渾水摸魚混飯吃的。
要是這家伙本事平平,惹得大王發(fā)怒,到時候不但這家伙難逃一死,自己這個引路的,說不準也要被他給連累了。
不想冒險,軍官壓下在大王那里露臉的心思,只是給余人彥指了一個大致的方向,就放余人彥進城了。
進城之后,余人彥順著軍官所指的方向走,時不時問個路,很簡單就找到了南院王府。
作為長安城的新主人,耶律重元的王府外車水馬龍,盡是過來拜見的遼國官員,等候的馬車和轎子排出了一條街。
不少官級不夠的官員還沒等到召見,又不敢坐在馬車或轎子上等,只能站在外面等著。
免得被扣上一個輕慢的帽子。
官員尚且如此,余人彥這個江湖草莽,在契丹貴人們的眼里和街頭勒索攤販的地痞差不多,根本連等待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余人彥壓根就沒想過排隊等召見,所以有沒有排隊的資格都無所謂,因為他要的是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