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方有佳人

　　允媽媽為了彌補(bǔ)昨天的失約，特地讓妙音提前到午時出場，連午飯錢都包了。

　　邊吃飯邊看美人表演，真是美哉妙哉！

　　此時的韓將軍很開心，因為今天不用在這兒坐一下午了。不過遠(yuǎn)在宮中的宇文成心里頭非常憋屈，原本以為昨天美人沒露臉是天意，今兒可以求著皇上一起過來，結(jié)果宇文羨以他學(xué)業(yè)不好為由又繼續(xù)把他給關(guān)了。

　　皇兄啊皇兄，您早不關(guān)心晚不關(guān)心偏偏這時候關(guān)心我學(xué)習(xí)，真是太明顯了！真小氣！連看看臉都不成！而且還有那么多人看呢！也沒見你包場??！真是豈有此理??！宇文成在心里頭如此抱怨道。

　　雖然宇文羨沒虧待他，好吃好喝的供著，但是！重點(diǎn)是！宮里的女人不能碰??！??！宇文成很悲傷，越想越悲傷。

　　此時的妙音正被一堆丫頭圍著梳妝打扮，小紅在一旁為妙音涂胭脂，看了成妝后難免心中一顫——妙音身子不好也很懶，平時基本上都是素面見人，小臉蒼白蒼白的一點(diǎn)血色都沒有，美則美矣不過沒什么生氣。

　　今兒盛裝出席，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越發(fā)美得不可方物了。

　　“姑娘您真是太好看了！”小紅不由得稱贊道，“也難怪這些大人都擲千金只為看姑娘跳舞，也別說他們，繞是我在百花軒這么久了，也沒見過像姑娘這么漂亮的人！”

　　妙音聽后倒也沒什么回應(yīng)，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嘆了口氣問道：“秦王今日也來了嗎？”

　　“是，很早就過來了?！?p>　　“是不是跟昨天一樣也沒讓姑娘陪？”

　　“對！”小紅一聽便猛然點(diǎn)頭道，“太奇怪了，您說是不是？昨晚上我們百花軒的姑娘隨便挑，秦王殿下誰都沒選。這完全不是他以往的作風(fēng)?！?p>　　妙音聽后抿了抿嘴唇，說道：“早知道這樣，昨兒就上場了，倒是連累了其他姑娘。”

　　“您說的哪里話呢，啊當(dāng)然她們會有很多人不高興，”小紅勸道，“不過大家都是破了身的人了，而且就算再清高，那也都是百花軒的人呀，自然都是得聽媽媽的話。媽媽也不是沒有補(bǔ)償，都說增了三個月的例銀給各位姑娘呢，這些錢哪來的，都是因為姑娘來的，而且昨兒的爺都是在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虧?！?p>　　妙音只是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紅只當(dāng)她是愧疚，加上上臺緊張，便拍拍手道：“姑娘琴藝好，舞姿也美，不用擔(dān)心的?！?p>　　這時，允媽媽進(jìn)屋來瞧著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望著妙音的臉仔細(xì)端詳了一會兒，也由衷地感嘆道：“天下竟有這樣標(biāo)志的人物，繞是見過這么多次面了，我也還是被驚艷到了?！?p>　　見妙音不回話，允媽媽也不惱，轉(zhuǎn)頭問小紅道：“姑娘今兒吃過藥沒？早膳吃了沒？”小紅一一應(yīng)著，允媽媽又對妙音道：“你也不必緊張，跳錯了也沒人會注意這個，一舞完畢后就只管休息吧?！?p>　　妙音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允媽媽瞧著收拾得差不多了，知道她不喜歡人多，于是便招呼著其他丫頭跟自己出去了，屋里就只留了妙音跟小紅兩人。

　　“允媽媽真是對姑娘跟上心呢！”小紅在一旁傻樂，說道，“瞧著她看姑娘的眼神處處透露著關(guān)心愛護(hù)之意?！?p>　　“嗯，”妙音淡淡道，“誰看錢不是這個眼神呢？”

　　沒想到姑娘也會開玩笑？小紅在心中感嘆。

　　韓將軍今天很開心，當(dāng)然不僅是因為今天表演提前了，而是因為宇文羨昨天的話——他就要美夢成真了！

　　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反復(fù)詢問了陳嵐燁許久，以確保真實(shí)，直到把陳嵐燁問得不耐煩了才肯罷休。

　　昨晚上那更是興奮得一晚上沒睡，今天一大早就去皇宮報道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啊~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么積極?！庇钗牧w見罷打趣道。

　　“快到午時了，臣聽聞這兒的大廚的手藝可是能跟宮中的楊大廚媲美，真不知道是不是謬傳?！标悕篃羁粗绢^擺上來的涼菜笑道。

　　“快到午時了？那應(yīng)該快開始了吧？”韓羽剝著花生嘟囔道，“今天應(yīng)該不會找什么借口不出來吧？要是故技重施，我可是不會客氣了?！?p>　　話音剛落，就聽著剛才一直演奏的曲子戛然而止了。這時來了位丫頭，行了禮后將窗簾放了下來，一時間整個大廳內(nèi)突然暗淡了下來，只有舞臺上有一點(diǎn)微弱的燈光。人們就會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舞臺了。

　　這時為首的丫頭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燈放在桌上，并對三位公子道：“各位爺，妙音姑娘馬上就會上場了，這期間小店會慢慢地將菜肴上上來。如果公子們覺得光線暗淡了些，可以隨時告訴奴婢們。請諸位爺好好欣賞，爺們喜靜，奴婢也不打擾了，先行告退?！闭f罷便很自覺地離開了。

　　“這么故弄玄虛的?！表n羽不滿道，“大白天還整這么多蠟燭，萬一走水了咋辦？”

　　“得了！閉嘴！”宇文羨跟陳嵐燁異口同聲道。

　　韓羽只得乖乖閉嘴繼續(xù)吃東西。

　　屋里頭暗淡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著有什么動靜，觀眾們便開始竊竊私語，這時在臺上傳出了一陣悠揚(yáng)的琴聲，人們聞聲望去——只可惜舞臺被幕布遮住，只看得一個恍惚的人影。雖然只是個影子，也讓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生怕錯過了什么。

　　很明顯，這影子的主人定是今年的花魁得主，今天百花軒的主角——妙音了。

　　“她的琴藝也不是那么精悍絕倫，跟才華橫溢的慧心殿下相比，還是稍微遜色了點(diǎn)?！标悕篃願A了口涼菜，評價道。

　　“公主身份尊貴！你怎么可以拿公主跟這些藝伎相提并論？”韓羽當(dāng)即反駁道。

　　“呃，是臣唐突了，請陛下恕罪?！?p>　　宇文羨擺手道：“無妨?！?p>　　這時從幕后傳出了歌聲，只聞道：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人如其名罷，聲音真的是很好聽。待她一開口，全場都安靜了，眾人就只是靜靜地聽著。琵琶聲與人聲結(jié)合著，倒是有那么幾分韻味。

　　曲畢，舞臺光漸漸暗淡下去，正讓大家乏味的時候，琴聲突然高蕩起伏，舞臺的幕布突然被掀開，一時間，場上的燈光都被點(diǎn)亮了，妙音妝容華麗一襲紅裝地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冰肌玉骨，霧鬢云鬟，就好似天仙下凡。妙音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可即使是這樣，連之前對她冷嘲熱諷的韓羽都看呆了，周圍異常的安靜，只有琴音入耳。

　　隨著琴聲，妙音跟著起舞。她的舞衣是允媽媽特地叫人趕制的，上面的水晶能很好地反射燈光，在這樣閃閃的舞蹈里，人們恍惚是見著了仙女在水中肆意的玩耍，這種場景簡直不能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來形容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現(xiàn)在那美輪美奐的場景。

　　真真是北方有佳人，一舞傾人城?。?p>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牡丹亭里那位公子充滿殺意的眼神…

　　如同一頭野獸，潛伏在暗中，看自己獵物的眼神。

　　不愧是親姐妹，即便氣質(zhì)神態(tài)再不一樣，總會有一種說不清的相似感。

　　果然是你啊，活著的是你啊…

　　薇兒…你到底是選擇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