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選擇

　　僵持了一會兒，鐘嵐嵐才紅著臉，“算了，后背也沒多少傷，我們快吃飯吧?！?p>　　說著，她便準(zhǔn)備將手里剩余的艾葉草扔掉。

　　“誒，別別別！”江尚搶先拽住了她的手腕。

　　鐘嵐嵐瞪著美麗的杏仁眼，屏住呼吸看他。

　　“還，還是小心點好，破傷風(fēng)就麻煩了?！苯胁惶靡馑嫉氐?，然后擰過身，“你先，先把衣服脫了，然后再叫我?！?p>　　鐘嵐嵐眼神灰暗下來，他的反應(yīng)里，除了尷尬就是尷尬，沒有一點心悸。

　　“好了?！辩妽箥骨由?。

　　江尚慢騰騰地轉(zhuǎn)過身來，內(nèi)心默念著幾個字，“傷口、上藥、傷口、上藥……”

　　他也是盡可能這么做的，不必要的時候絕不看她的后背，死死盯著手里的艾葉草。

　　必要的時候也只碰傷口，能碰一處的，絕不碰兩處，動作極細(xì)致又矜持。

　　正人之楷模、君子之典范！

　　但腦海里卻總是飄來幾個討人厭的字，比如“蝴蝶骨”、比如“美麗”，比如“熟悉”……

　　男人對于擁有過的女人總是念念不忘??！好賤！

　　“好了”，江尚再次轉(zhuǎn)過身，“你把衣服穿好吧?！?p>　　鐘嵐嵐垂著眼，將身上的僧衣聳起，系好帶子，心中難掩的失望。

　　兩條大草魚，腥味重、沒有鹽，刺也多。

　　但兩人餓壞了，狼吞虎咽，喉嚨里卡滿了刺也不管不顧地吞咽。

　　一條魚下毒，腹中的饑餓感才稍緩。

　　江尚將火堆移到洞穴口，又拾了許多柴回來，一點一點添上去。

　　“今天累壞了吧？”江尚打破沉默。

　　“還好”，鐘嵐嵐拘謹(jǐn)著道，“尚哥更累。”

　　他真的很累，三天兩夜沒合眼了，而今晚，他也沒法兒睡。

　　這畢竟是野外，不能熄火，不然半夜會凍死。

　　但是不熄火，野獸就有可能摸光尋來，到時睡死了，被襲擊了都不知道。

　　所以必須得有人守夜。

　　但江尚是不可能放一個女人去守夜，他去睡覺的，好歹是男人。

　　“沒事，我不累，你快去睡覺吧，我來守夜”，江尚挑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鐘嵐嵐看著他眼底濃濃的墨色，心疼著道，“尚哥太累了，還是我來吧?！?p>　　江尚微笑地看了她一眼，“這是我們男人才能干的活兒，你就別跟我搶啦?！?p>　　“沒事的，我一定能看好火堆的！”鐘嵐嵐信誓旦旦，“絕對不會讓火滅掉，半夜凍著尚哥的！”

　　江尚笑著道，“我不是怕火滅了，我是怕火太旺了。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江尚說到一半，便停住了。

　　因為她漂亮的眸子里，閃爍著悲戚。

　　麻蛋，說什么牢底坐穿！她現(xiàn)在深陷殺人案……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鐘嵐嵐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凝滯，自嘲地笑笑道，“沒事，我知道……我知道牢底坐穿，都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p>　　“嵐嵐……”

　　“我知道那死老頭是院士，位高權(quán)重，而我，我還捅了他兩百刀，結(jié)果……”鐘嵐嵐捂著臉，止不住抽泣起來，“結(jié)果一定是死刑……”

　　“嵐嵐你別這樣想！”江尚丟了火柴棍，捏著她肩膀，“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要對我有信心，我一定能讓別人相信你說的話！”

　　“尚哥”，她仰頭看著江尚一本正經(jīng)的臉，“你為什么愿意相信我呢？”

　　“我……”江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他為什么相信她那套鬼魂殺人的說辭？

　　因為他見過鬼??！還真真切切見過鬼殺人。

　　但這怎么能告訴嵐嵐呢？

　　“我知道嵐嵐是什么樣的人，你不可能殺人的！”江尚面不改色道。

　　誰知道鐘嵐嵐竟然說，“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會還是不會殺人……”她擰起秀眉、目光有些悠遠(yuǎn)，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的錯覺，還是我真的失去了理智?！?p>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好恨……”，鐘嵐嵐咬著嘴唇，震顫的身體再次將眼淚抖落了下來，“我恨他們肖家，我恨肖呈央，我恨那死老頭，他們毀了我一切不夠，還要毀掉我的尊嚴(yán)……”

　　“好了嵐嵐，沒事了”，江尚抱住她的頭，“都過去了，那老頭已經(jīng)死了，一切都過去了?！?p>　　鐘嵐嵐也緊緊地回抱著他，他懷里的氣息讓她貪戀又安心，“尚哥，尚哥……”

　　“我在?！?p>　　“你真的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江尚看著洞穴外頭無邊的黑暗，陰深又恐怖，像隨時會跑出來點什么。

　　閉了閉眼，“有吧，不是做過人的八克靈魂實驗么。”

　　“所以我不敢死……”她把他又往他胸前扎了扎，“我當(dāng)時想過自殺的，可是我怕變鬼以后會碰到那死老頭，我好怕，我不敢死……”

　　“不死不死，我們好好活著！”江尚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那死老頭肯定下地獄了，我們就好好活在人間，你要有信心好嗎？我一定會保護(hù)你的！還記得白天你給我承諾的嗎？”

　　“記得”，鐘嵐嵐依偎在她懷里，喃喃著，“相信尚哥，永遠(yuǎn)懷著希望，即使被抓到了，也不能認(rèn)罪，可是尚哥，你真的想要我好好活著嗎？你不恨我嗎？”

　　江尚滾了滾喉結(jié)，才道，“傻丫頭，說的什么話，我肯定希望你好好活著才這么不要命地幫你找證據(jù)??！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不恨你了……”

　　“尚哥”，鐘嵐嵐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閉著眼道，“那，我們在一起吧?！?p>　　……

　　等等！

　　什么情況？！

　　沒聽錯吧？

　　剛不是還在討論生死的問題嗎？

　　怎么一下子拐個大急彎，到這種問題上了？

　　江尚將她腦袋扒出來，眼神冷淡，一言不語。

　　鐘嵐嵐紅著臉，抓著他的大手，再次重復(fù)了一邊。

　　“嵐嵐！”江尚不好意思之外，又有些慍怒，“現(xiàn)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而且，而且……”我也沒打算跟你復(fù)合??！

　　江尚有些說不出口，他能感覺到她想跟他復(fù)合的心思，但是，他不想了??！

　　他現(xiàn)在就是純粹地想救人而已！

　　與愛情無關(guān)了！

　　即便他沒有說出口，鐘嵐嵐也敏銳地讀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

　　“其實，我是想懷上你的孩子……懷孕的話，死刑至少能改判死緩……”

　　說完，鐘嵐嵐心如死灰地垂下頭。

　　其實，她剛剛故意沒有說清楚，也是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

　　江尚心里瞬間翻山倒海——

　　是啊，如果能懷孕，即便是被抓到，死刑改死緩，那未嘗不是拖延時間的好辦法。

　　只是，那樣的話，以后就得多個孩子……

　　這選擇題，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