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挾生
果然,江尚剛沖上來,鐘嵐嵐就正好從廟里走出來,白凈的臉上糊滿了淚水,絕望的神情似乎準備赴死。
“尚,尚哥……”鐘嵐嵐迎上來,握住他的手臂,失聲痛哭,“對不起,也謝謝你現(xiàn)在還肯來看我,此生遇到你……”
“別講這些廢話,跟我走!”江尚捏著她手腕,打斷她的喋喋不休,看向花癡。
花癡從寺廟跑了出來,還拿了兩捆極粗的麻繩,指著南面道,“那兒有一條很隱蔽的下山路,我?guī)銈內(nèi)?。?p> 鐘嵐嵐瞪大眼,“尚哥,跑不掉的,求你了……”
“走!”江尚捏著她手腕,用力一扯,再次打斷她。
江尚有點生氣。
這女人怎么還弄不清情況呢?
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跑不掉只有死路一條!
鬼魂殺人——
這個扯淡的事實,既沒有辦法被人觀察,也沒有辦法被驗證,
能不能被人相信還得兩說,更別提作為呈堂證據(jù)。
現(xiàn)在被捉住,直接就是證據(jù)確鑿然后判刑……
花癡帶著他們七彎八拐又上了一段路后,指著一處扇子狀的斷崖道,“就是這里了!”
這兒應(yīng)該是與之相連的另一座山峰,那漫山遍野的喇叭聲從遠處傳來,依舊催得人心慌氣短。
花癡繼續(xù)道,“你們也看到有多陡了,而且這里巖石風(fēng)化及其嚴重,極易崩塌,一鎬子下去石頭就能碎,所以根本沒法兒附著……”
江尚俯瞰下方,一陣頭暈?zāi)垦!?p> 估計之前坍塌過,整個巖壁截面像被切開了似的呈現(xiàn)扇子狀,露出灰白色的巖石。
陡得連樹都沒幾棵,零星地長在幾近垂直的巖壁上。
下面云霧繚繞,完全看不到地面。
“尚哥,不要!”鐘嵐嵐嚇得花容失色,抓著江尚的手臂聲聲悲戚,“我本就該死,我寧可死一萬次也不要你為我冒一次險?!?p> 江尚晃了晃腦袋,收回目光,并不理會她,直接問花癡,“你就說怎么下去吧!”
“我不下去,我寧愿自首也不要下去!”鐘嵐嵐甩開了他的手臂,扭頭就走。
江尚扭住她的手腕,氣急敗壞,“你他媽能不能老實點聽我話?!”
“這里下不去的,只有死路一條!到時我們兩個一起摔下去……”
“只要有一線生機,就該盡全力去爭??!”江尚幾乎是吼出來的。
滿腔的怒火也在一瞬間爆發(fā),眼里逐漸彌漫起通紅的血絲。
“你他媽知不知道老子為了給你找證據(jù)吃了多少苦?!我兄弟……”江尚指著花癡,“剛做完放療化療,我就拉著他,坐了二十幾小時的火車,翻山越嶺、長途跋涉,半路上吃不上飯、睡不了覺,還他媽一堆亂七八糟撞鬼的事情,最后要不是我倆命大,差點讓那些土著人當(dāng)烤全羊一樣烤了!我說什么了我?我放棄過么我?你現(xiàn)在倆嘴皮一碰就大義凜然、慷慨赴死了,那我倆之前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算什么?!”
“尚哥……”
“你到底知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江尚吼著,眼淚滾滾落下,“真是無知造就無畏,連鬼門關(guān)都沒去過,還敢在這兒跟我談死!老子當(dāng)初還在鬼門關(guān)門口轉(zhuǎn)的時候,你在干什么?你他媽在跟那王八蛋風(fēng)花雪月!你他媽根本什么都不懂!”
“尚哥,求你別說了……”鐘嵐嵐泣不成聲地跪在他面前,額頭撞在地上磕得砰砰響,“我錯了尚哥,我錯了,求你別說了……”
江尚漸漸穩(wěn)住了情緒,無比冷酷地道,“你要死可以,但以后成了鬼,要是覺得冤,別來找我訴苦,老子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你!”
馬勒戈壁,真是要被這些冤鬼這么瘋了!
“我聽你的,尚哥,我什么都聽你的……”
江尚在她面前蹲下,揪住她僧衣的領(lǐng)子道,“好,既然都聽我的,那我說什么,你必須做到!”
“是!”鐘嵐嵐顫抖地點點頭,“我都做到。”
“第一,不許放棄希望,我答應(yīng)過會救你的,就一定做到,但你要給我時間!第二,就算真的不幸被抓住了,絕對不可以認罪!一口咬死是鬼魂抓著你的手捅人的!只要你不認真,他們就不能結(jié)案,明白嗎?”江尚收緊拳頭,威脅著道,“如果這兩點做不到,以后做鬼都別來找我!”
鐘嵐嵐哭得渾身亂顫,匍匐在地上,“是……如果做不到,以后做鬼都不能來找你?!?p> ……
花癡將其中一條粗繩綁在了一株迎客松上作主繩。
這迎客松相當(dāng)粗壯,在這兒扎根沒一百年也該有幾十年了。
花癡一邊打死結(jié),一邊對著迎客松道,“我兄弟就靠您了,您可千萬站穩(wěn)啊……”
另一條繩則綁在了一棵櫸樹上,估計沒長多少年,有點兒細,另一端則綁在江尚和鐘嵐嵐的腰上。
兩個人串綁在一起,江尚在前,鐘嵐嵐在后,一會兒要是出什么意外,江尚還能拽住她。
“老花……”江尚無比愧疚地看他,“本來想回來請你吃頓好的……”
花癡拍了拍他肩膀,“以后再說,以后一定好好宰你一頓!”
“嗯!”江尚用力地點點頭。
不說二話就肯陪你闖天下,無論發(fā)生什么意外和危險從未抱怨后悔過一句,這樣的兄弟甚至勝過了許多親兄弟。
“說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也是個登山愛好者,所以這條繩是我自己搓的,長度應(yīng)該沒有這座山高,但也差不太多”,花癡指了指綁在江尚身上的那條繩子,“一會兒我會在上面盯著,要是繩子緩慢收短的話,我就當(dāng)你們在順利下降,要是繩子突然往下掉的話,那你們應(yīng)該是懸空了,我就拉住這條繩,畢竟這樹看起來不太穩(wěn)當(dāng)。”
“好?!苯懈屑さ攸c點頭。
鐘嵐嵐在下,一手抓住了那根綁在迎客松上主繩,一手攀著巖石往下蹬。
細皮嫩肉的小手磕在這巖石上,撞得生疼,但仍一聲不吭。
此時,她還沒有辦法領(lǐng)會到江尚說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這句話的真諦,只是感覺現(xiàn)在被挾持著生的感受,跟那些被挾持著死的人的痛苦并無二異。
江尚也抓著主繩,隨之跟著往下蹬。
直到此刻,江尚才明白老花說的,巖石風(fēng)化嚴重,是有多嚴重了。
這石頭,別說用鎬子,稍微用點力氣抓就能捏碎,至于那些小石頭,在掌心里搓一搓,都能揉成粉末。
就這吹彈可破的石頭,還能堆出這么一座高山來,也真是奇跡。
江尚一邊往下蹬,一邊默默地感慨。
“啊——??!”
鐘嵐嵐發(fā)出一聲尖叫,江尚瞬間就感覺自己腰上像突然勒了個千斤錘,差點把他勒得背過氣去。
鐘嵐嵐懸在空中,往下看是不見底的深淵,像一只張了血盆大口的巨獸,往上看是被勒住的江尚,咬牙切齒、面容猙獰,臉色通紅。
“尚哥……”鐘嵐嵐通紅著眼,不知所措。
“還不快攀?。 苯幸а罃D出幾個字。
木生時
太久沒互動了,出來冒個泡,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