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沖喜新娘(十九)
推開房門,一股子怪味直沖鼻端,房間不大,里面的家具一目了然,就一張桌子、兩張杌子,還有一張床,雖說味道有點令人難以忍受,但收拾得還算整潔,說明房間的主人是個愛干凈的人。
這種房子比謝云嵐以前在村里住的茅草屋要好上許多,但放在明山鎮(zhèn)首富婁家的府邸,就顯得格外的突兀了。
房間盡頭的竹床//上只有一床破棉絮,裹著一個瘦瘦小小的人,急促不斷的咳嗽聲就是從那里傳來的。
在適應(yīng)了屋子里的黑暗之后,云嵐才看到那床破棉絮中露出一頭花白的頭發(fā),正隨著咳嗽聲上下顫抖著。
“老人家,老人家,你還好嗎?”云嵐試探著走進來,慢慢靠向竹床。
咳嗽聲暫停了,一張臉從破棉絮露出來,微微轉(zhuǎn)向云嵐站立的方向,看得云嵐怔住了。
那是一張布滿了滄桑,飽受人生磨難的臉,云嵐看不出她的準(zhǔn)確年齡,只能看到她的臉上溝壑縱橫,甚至還瞎了一只左眼,右眼的眼神似乎也不怎么好,費力地瞇著,想要通過模糊的視線看清云嵐的模樣。
云嵐已經(jīng)走到床前站定,老人才勉強看清云嵐的樣子,強忍著喉間傳來的癢意,勸說道:“小姑娘,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走吧?!?p> “婆婆,你病得這么重,怎么不請大夫來看一看呀?”云嵐沒有聽老人的勸告,而是上前扶著她,讓她半靠在床頭。
越靠近老人,云嵐越肯定老人是個倒夜香的,因為每日都要與這些排//泄物打交道,她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這股怪味,云嵐雖覺得這股味道有些惡心,卻沒有露出半點嫌棄的神情。
別看云嵐在前世是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人,但謝云嵐可是剛從村里嫁過來的,以前更臟更累的話她都做過,現(xiàn)在由云嵐接替了謝云嵐,那她就沒有資格嫌棄老人身上的味道。
最起碼,云嵐現(xiàn)在沒有正經(jīng)收入,還靠婁府人養(yǎng)活她呢,而老人家卻是靠著自己的努力來養(yǎng)活自己的,相比之下,云嵐顯然更加沒用一些。
老人被云嵐扶著,很是窘迫的想要推開她:“小姑娘,快別這樣,老婆子我不用你幫忙,小心別臟了你的手?!?p> “沒事兒,不臟的?!痹茘狗鲋先俗?,又小心幫她掖了掖被角,又問了一遍:“府里沒有大夫嗎?怎么不請大夫來看看?”
“嗨,看什么看哪,請大夫來出診可是要錢啊,老婆子我是賤命一條,沒必要花那個錢了?!崩先瞬缓靡馑嫉亟柚茘沟氖挚吭趬ι希χ牧伺脑茘沟氖直??!昂煤⒆?,我這都是老//毛病了,咳個幾天就會好的,你不用擔(dān)心。”
老人的咳嗽真的很嚴(yán)重了,每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咳幾聲,聽得云嵐的眉頭都擰到了一塊兒。
說來說去,老人就是怕花錢,才會找這么多的借口不去看病,云嵐語氣微沉道:“你這樣不行的,這樣拖著,小病都能拖成大病來。”進來之前,云嵐就猜到老人不一定肯去看病,可真的聽到老人家拒絕了,她心里頭還是悶悶的。
“不會的……”老人笑瞇瞇說道,突然,她想起云嵐算是陌生的面孔,不由得臉色微變,掙扎著就要下地給云嵐行大禮?!袄吓恢媚锸悄膫€主子身邊兒的,有失遠(yuǎn)迎,還請姑娘恕罪?!彼\惶誠恐地說著,一緊張,咳嗽得就更厲害了。“不知姑娘有何指示?”
按說以她目前的身份,那些大丫鬟們是不屑與她打交道的,但她從未見過云嵐,加之云嵐衣著不俗,一看就與粗使丫鬟的打扮不一樣,所以她才會誤以為云嵐是大丫鬟。
見到老人被嚇成這樣,云嵐哪敢讓又老又病的她給自己行禮,急忙把老人給扶起來:“婆婆,我確實是新來的,但不是哪個主子身邊伺候的,你不用太緊張了,快起來吧。”
“這么說,你是新買進府,還沒分出去的咯?”老人對云嵐的解釋將信將疑,但既然云嵐自己否認(rèn)了,她便扶著床沿站了起來。“進府沒多久吧?是不是很不習(xí)慣?。课倚樟_,你就叫我羅婆子吧,雖說只是個倒夜香的,但你以后如果負(fù)責(zé)那些房里的活兒,都可以叫我去,你就不要臟手了。”
其他的大事上,羅婆子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但這種臟活累活,她還是可以幫著做做的,再說倒夜香本就是她的活計。
云嵐看著羅婆子那瘦弱的身板,幾乎全白的頭發(fā),以及粗糙開裂的雙手,哪里忍心答應(yīng)下來呀。
未免羅婆子熱心過頭,打聽她更多的私事,云嵐不敢在這里多坐,隨意聊了幾句便找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等到云嵐離去的腳步聲消失,羅婆子那只獨眼里的神采才漸漸消散,喃喃自語道:“是個好孩子啊……”可惜我這種身份的人不配與她來往。
云嵐被羅婆子的事情一分神,就顧不上婁俊博的事了,她急急往自己的房間走,在路上碰到正等著心急如焚的墨書,便帶著墨書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柜。
墨書眼看著云嵐一頓忙活,想幫忙又不知她要找什么,疑惑地問道:“大少奶奶,你在找什么呀?”
“銀子!”云嵐頭也不抬地答道,手上的動作沒停?!拔矣浀眠@里有一點散碎銀子的,放哪里去——啊,找到了。”她找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打開來,里面果然裝著幾塊碎銀子,加起來不過是三兩左右。
這是云嵐從婁府給她的聘禮中摳出來的一點私房錢,銀子的大頭都給了弟弟、妹妹,只留下這一點碎銀子,原本是想著留給她自己的一條退路,現(xiàn)在為了幫羅婆子,她也只能先貢獻(xiàn)出來了。
如果她沒看到羅婆子也就罷了,既然被她看到,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無奈她現(xiàn)在無一技之長,又不事生產(chǎn),還得靠著婁府養(yǎng)活著,手頭上根本沒多少錢,想幫羅婆子徹底治愈是不可能的,只求能幫羅婆子減輕一點痛苦,不要咳得那么辛苦就好。
至于這點銀子能不能收回,她其實早就不抱希望了。
沙芽
云嵐:“我藏點私房錢容易么?這下子口袋又空了,心里沒底呀……” 婁俊博:“媳婦兒,不用藏,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隨便花?!? 云嵐:“邊兒去,你的錢還握在你爹手里哪,誰信你。” 婁俊博:“……我會很快拿回來的,真噠!” 云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