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何前？水，清流遠！嘆，一生念，君，可知否？俺！”
明月坊里正傳來裊裊女音，她所唱的是大寧朝的一種詞曲演唱方式，大寧并不流行宋詞，或者根本沒有，而流行這種“一三一”詞，“一三一”詞可不簡單，首先必須前后銜接，語意暢通，而且要寫的有文采和情感，才能供歌女們演唱。
明月坊內有兩層，下層為普通客人，過來閑來無事，點點小酒，要碟花生，看中間臺上的歌女吟唱，旁邊的舞女輕舞，若是鳳來閣是皮肉交易，這里便是女子想當大戶人家小妾的好平臺，比鳳來閣稍微干凈點。
二樓上最好的座位，甘不群正摟著蕭瑤，喝著小酒兒，下五子棋，這音樂他早已經聽膩，只顧著和蕭瑤調情，旁邊立著五個大漢，應該是家丁，這甘不群在臨城名聲不大好，為人好色，經常流連各大青樓妓館。
“公子，你不是要送蕭瑤一塊翡翠？怎么還不拿出來?！?p> 甘不群捏著蕭瑤的下巴，猥瑣笑：“美人兒，今晚，我就給你你?！?p> 蕭瑤用手指著甘不群的胸前：“咿，你好討厭！”
“哈哈哈！小爺就是討厭，不過你喜歡！”
忽然樓下傳來一句：“甘不群，你這個滾蛋，給我滾出來！”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歌舞音樂也停止，臺上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柳素，見柳素一身白衣，提著把劍。
店老板葉環(huán)聽到這聲吼，連忙跑了出來，一看柳家大小姐帶著丫鬟淳兒站在了門口，看這氣勢，這是要找甘不群尋仇?。÷犝f昨天甘不群在西娘河打了沈羽，打的還挺重，看樣子，是為夫報仇。這甘不群就在柳素頭上坐著，二人若是在明月坊打了起來。還不是板凳桌子破一地，雖然都有錢能賠，但是裝修要耗費時日，這辛苦攢下的人氣可不能被他們二人給整沒嘍！
葉環(huán)上前笑呵呵：“柳大小姐，甘公子今天沒來！您到別地找吧！”
“誰說我不在！”
嘿！沒等人家柳素問，甘不群摟著蕭瑤就走下樓來，后面跟著五個壯漢。瞧甘不群那個樣，一臉的不屑，還故意摸著蕭瑤和她調情。
蕭瑤看看柳素，見其一臉怒氣，不過面容上卻氣不出似的，以為她肯定好欺負，于是，對甘不群笑：“哎呀！公子，你是不是對她始亂終棄了？她來求公子回心轉意的?！?p> 淳兒剛要上前反駁，柳素一臉不愿意道：“我！看上他！我呸！本小姐的夫君沈羽就算劃破了半邊臉都能讓他無地自容。你看他的個子，都和你一般高了，我夫君，可是鶴立雞群，打眼一看就能認出他，還有他很專情，從不……”
“夠了！”
甘不群被柳素這一番發(fā)花癡弄的渾身冷的發(fā)抖，氣道：“你不就是個克夫命，嫁五次沒到人家門口，就把人家兒子克死，你們知道嗎？當時他爹求我爹讓我好好心娶了她，我沒愿意！才讓沈羽那個窮小子娶了去。”
甘不群回過身對著明月坊的客人和歌女大笑起來，那些客人和歌女們也不由地跟著笑。
就在這時，蕭瑤碰碰甘不群，甘不群正在興頭，有些不爽：“怎么啦？干嘛！”
“公子，你回過頭，那女的不對勁?！?p> 甘不群一臉嘲諷的轉過身，只見柳素微低著頭，眼神想殺了他的感覺，不由地讓甘不群恐懼了下，不過有五個壯漢保鏢，還怕她。
“怎么著？柳家小姐被我說的生氣了！”
“你，給我出來！”
葉環(huán)一看，心想：恐怕今天這一戰(zhàn)再所難免，但是，你們出去打吧！外面有條寬闊的大路，出了明月坊右拐就是西娘河小白石橋，你們學小說中的劍客，在橋上比武也行啊！
“柳家小姐，甘公子，小店還得做生意，你們能不能行個方便。出去談?。 ?p> 甘不群摟著蕭瑤往外走，道：“老板，給我準備好上好的酒菜，我過會兒進來慶功?！?p> “一定一定?！?p> 柳素眼神憤怒地轉身向明月坊外走去，不一會兒站在了小白石橋前，旁邊正好是肥乞丐那天逗留過的柳樹。
甘不群擺著架勢站在了柳素對面，后面站著五個壯漢，各個不屑地叉腰而笑。
明月坊內，葉環(huán)道：“各位，咱們繼續(xù)聽曲兒！”
“誰還有心思聽，這等大事還不去看看?！?p> “別出去，會傷著，老板，把桌子搬到窗戶，門邊。咱們從里喝著酒，吃著花生看，歌舞哪有這熱鬧?！?p> 葉環(huán)聽客人們如此說，心想：得了，能賺錢就行，但是，客人多嘴，萬一惹火了外面兩位，自己的明月坊還能好好開嘛！算了，這錢不賺，不挪。
“各位，不好意思，哎！你們怎么自己挪了？”
“老板，不會讓你為難，我們只看不說，你就上酒吧！”
葉環(huán)一看，窗戶門邊都擠滿了客人，只道：“給客人門上酒！”
……
熱風吹來，柳素發(fā)絲落在她的眼睛上，她舉起了劍，淳兒有點害怕，心想：武壯元怎么還不過來？
甘不群摟著蕭瑤，猥瑣一笑：“小的們，跟我上?！?p> 那五個壯漢立刻沖上前去，揮起了手中的重拳，腳步也是很重，都能聽到“嘭嘭嘭”的踩踏聲，明月坊的客人們瞪大了眼睛，張開了嘴，隨著五人看去。淳兒害怕地閉起了眼睛，捂住頭感道：“小姐，淳兒怕！”
“師妹！我們來也！”
柳素站在小白石橋階梯下，那后方突然跑出來武壯元，武壯元到達了橋正中，腳被臺階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往地上倒下去。在此時，從后方并排從左到右，由低到高七個人，踏上臺階，飛跳過往下滾的武壯元，各個身黑衣，一身道服，年齡在二十到四十間，手里拿著把把黑劍。
五個壯漢一起圍著向柳素打了過去，武壯元已經滾到了階梯下，躺在了柳素后邊，那七人又踩一下階梯，凌空飛腳向五個壯漢而來。
“啪啪啪啪啪”
五個壯漢被一腳踢到在地，前面站著五個，左右站著兩個，柳素未拔劍，站在了正中間。
“我們是玉山觀七子，何人膽敢傷我們師妹！”
甘不群眼見七人各個穿著相同，容貌類似，唯有個頭不同，說話聲音如此一致，自己的五個壯漢已經被打倒在地，就算起來，恐怕也不是七人的對手。能有什么辦法？三十六計，跑。
甘不群推開蕭瑤，嚇得往后跑，不過他的家在柳素身后方向，如此，只能繞遠路。
柳素舉起劍行禮：“各位師兄，多謝幫忙！那個混蛋就交給柳素處理，你們壓住這五個嘍啰，柳素速去速回。”
說話間，柳素提劍追去，淳兒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七個奇怪的人，低頭見五個壯漢已經倒地，不敢爬起來。
“哎呦！淳兒，能不能扶我下，我腰扭了！”
淳兒回頭一看，笑：“武壯元，你怎么這副德行，難道你是一路滾過來的！”
武壯元羞的臉紅。
明月坊的窗戶和門口擠爆，不過都不是進去，而是出去。
“讓我先出去！”
“憑什么！傳播柳家小姐小道消息，我當仁不讓，再說，聽說空城小說社正搜集柳家小姐的素材呢！提供具體事例能換二十文錢?！?p> 葉環(huán)從后面哭求：“各位，各位！行行好，不要弄壞我的門窗??！”
甘不群邊走邊回頭看，前方一個扛著糖葫蘆的男子嚇得趕忙躲到了一邊。柳素有功夫不一會兒追上，甘不群到了西城集市街，此街都是賣東西的，像什么瓜果蔬菜，人呢比較多，甘不群跌跌撞撞，速度一下慢了下來，而柳素也跑到了他身后。
“混蛋！我今天削了你！”
柳素用劍鞘一扔，然后快速跑過去，劍鞘直接砸到了甘不群的后背上，將其擊倒。
柳素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踹在甘不群臉上，甘不群頓時臉部淤青，鼻子流血。
“打我夫君！打我夫君，我都舍不得！我讓你打！”
柳素在集市街對甘不群進行了近一刻鐘的拳打腳踢，周圍的百姓紛紛看起熱鬧來。
“柳家小姐這是為夫報仇呢！聽說沈羽被甘不群打了！打的還挺重。”
“沈羽那樣子行??！娶了如此美的大小姐，還會武功，能替他出氣，這軟飯吃的好。”
甘不群被打的直喊叫，忽然他看到前方有塊菜葉，立刻拿起來扔向了柳素，柳素連忙躲開，甘不群趁機站起身趕緊跑。
“混蛋！搞偷襲！本小姐非打斷你的手不可?！?p> 甘不群尋找回家的路，他打算經過前方的街往東，到鳳凰街往南，最后往西回到家。
前方又是一條街，此處靠著集市街，是賣一些鐵器的，來來往往的大姑娘小媳婦如果需要剪刀什么的，買菜的時候可以捎回去。
甘不群跑著。正前方來了個光膀子大胡子男人，其笑道：“甘公子，你怎么被打的這樣？你定的那套春宮用具已經做好，放在桌下包袱里，要拿嗎？”
甘不群氣喘吁吁看著面前的牛二，擺擺手：“以后吧，以后吧！”
“站??！你往哪里跑！”
牛二裸著上半身，一見柳家小姐，心想：可不能讓小姐看到我光膀子，先進去躲躲。
牛二往鐵器作坊進去，只見里面燒紅的生鐵，旁邊的小徒弟使勁拉著風箱。
“師傅，該打鐵了，聽那西洋鬼子說，這東西由鐵元素組成，那是什么？”
“那金毛鬼子懂什么？我打鐵都十幾年，就知道他是礦石練出來的?！?p> “可他說世間一切都是由元素組成。”
“是嘛！我不信！”
牛二“鏗鏗”得打鐵，外面甘不群被逼到了放打好鐵器的桌腿，抱著桌腿，瑟瑟發(fā)抖。
“我讓你跑！”
柳素拿起桌上的鐵棍使勁打了起來，只痛的甘不群拼命嚎叫。
甘不群看到桌下有一個包袱，像是剛才牛二要給自己的，于是拿了出來，抵擋。
“你，這個淫鬼！”
甘不群見柳素捂臉，立刻向她扔去，邊逃邊喊：“不要追了，拿回去和你的小白臉用用吧！”
柳素捂臉往前走幾步，才睜眼，繼續(xù)追趕，剛才被甘不群那一弄，柳素簡直氣炸了。
甘不群看到了前方的西娘河，一個轉彎即在眼前，甘不群抬頭看看，熟，這里附近沿河住宅區(qū)，西娘河街，甘不群立刻遮住臉，不敢橫沖直撞，因為，這條街，他認識很多公子哥，若是被他們看到自己挨打的樣子，還不嘲笑死自己。
甘不群慢慢走，眼睛還不時偷看，事有多巧，甘不群平時吃喝玩樂的損友陰平認出了他。
“甘兄，你怎么弄成這樣？渾身是傷？”
甘不群一臉不自然：“陰兄，我不小心在小白石橋摔倒了，改日見??！我得回家看大夫！”
“哦！那……”
“嘭！”
一只腳飛了過來，甘不群在陰平的目瞪口呆中飛入了西娘河，甘不群掙扎著露出水面，心想;得了，我游到對岸吧！我看你怎么在水里打我。
看到甘不群向西娘河對岸游過去，這河不大寬，頂多六七米，眼看著他要游到對岸，對岸是一品居，是達官貴人商討要事的地方。
柳素四處查看想辦法，旁邊的陰平看到柳素，連忙往后退，幾步后，拼命地往遠離柳素的方向跑走。
這時一艘船兒游了過來，上面坐著三位貴女，正在船上閑談游玩，往前河岸邊有一片荷花，而且河也變的非常寬，這群貴女應當是游玩賞荷花的。
柳素笑了一下，心想：甘不群，你死定啦！
游船剛剛駛來，它需要靠近柳素這側前往荷花片區(qū)，待船夫劃過，柳素一陣助跑跳了上去，抽出劍指著貴女和船夫。
“柳素，你干嘛？”
柳素本就是貴女，當然認識這幾位圈中人，打西邊這位身材高挑但是有些刻薄叫劉月，旁邊緊挨著是她的兩個妹妹一稍胖一稍微瘦，劉雪，劉云，三位是京城劉侍郎的三個千金，住在臨城老家，等待出嫁。柳素深知者這個圈子的人面和心不和，若自己求她們讓船靠近甘不群，她們一定會冷眼旁觀。于是，干脆點。
“船夫，把船劃到那個游泳的人旁邊，快點！”
“小姐，你是急著救人是嘛？好商量，好商量?！?p> “嗯！對，救人！”
旁邊的三個貴女議論起來。
劉月笑：“這柳素不學女工，學劍法，不知她怎么想的？”
劉雪接話：“是啊！難怪克夫！”
劉云只是低著頭，在一旁傾聽。
劉月接著說：“不過聽說她成親啦！昨個夫君都被人打的快死了?！?p> 劉雪捂嘴笑：“啊！那么窩囊，會不會是吃軟飯的？”
“胡說，明明是她嫁不出去，找了個窮傻小子，聽說，那小子愣頭愣腦，不大會說話，而且連字都不認識?！?p> “你聽誰說的？我們三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知道學習女工，做個大家閨秀，可不好打聽?！?p> “我也是她成親前偶然間聽下人傳的！”
“那我們以后的夫君不是首富就是達官，柳素還能和我們坐一起嗎？”
聽著兩個女人一番話，柳素更加生氣，此時，船已經到了甘不群的跟前，甘不群眼看著前方是岸，忽然覺得后方有水波襲來，忙回頭看，大喊：
“救命?。∮腥艘獨⑽?！”
柳素抄起了木漿，使勁打了起來，三個貴女被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都認為柳素瘋了，過會兒會殺了自己。
柳素使勁打甘不群，不一會兒，甘不群喝了個水飽，柳素也打累了，立起木漿，擦擦汗，舒了一口氣。望望天空，蔚藍一片，柳素沖著甘不群道：“從今天開始，你要是再欺負我的夫君，我就讓你永遠消失。”
“胡鬧！”
柳素立刻往河岸一瞧，嚇了一跳，扔掉了木漿。
“爹！你怎么在這？”
旁邊的甘仁面容冷漠：“你爹正和我在一品居談事情，正好看到你在河上打人！打的是誰啊？”
甘不群渾身是傷，快要嗆死，用盡最后一口力氣：“爹，救我！”
“?。〔蝗?，來人，快救我兒上來！”
柳讓生氣地盯著柳素，柳素有點害怕地低下了頭，旁邊的劉月和劉雪松了口氣，對柳素臉上又露出了嘲笑。
“他夫君一個大男人，卻要夫人出面，真是丟臉！”
“姐，吃軟飯的都不找個好點的！我看她就是個勞心命?！?p> 柳素低著頭，捏著自己的衣服，又是害羞，又有點尷尬。
沈府，沈羽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旁邊的楚盈盈正撫琴一曲，沈府的兩個丫鬟一個幫他捶腿，一個幫他你的肩膀，他閉眼享受著，心想：今晚，我可是要銷魂，銷魂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