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連坤這一系列心理的變化,唐蓉是看不見的。她低頭將自己的那份牛排切成一條一條,正準備吃,卻聽到李連坤問道:“你有自己在做單嗎?”
唐蓉剛叉起一條牛肉,聽到這句話,自然是一愣。證監(jiān)會有明文規(guī)定,期貨行業(yè)的從業(yè)者是不允許私自做單的,李連坤突然問起這話,是發(fā)現了什么嗎?
唐蓉輕描淡寫地說道:“沒有啊,怎么了?”接著把肉放進了嘴里,慢慢地仔細的咀嚼著。她并不是想細細品味這條肉的滋味,只是想為自己接下來的回答爭取一些時間。
“哦,沒什么,雖然規(guī)定是不讓我們做單,但是實話實說,光靠那點工資和提成,估計也僅僅夠吃個飯吧?!崩钸B坤也開始切起了牛排。
李連坤的態(tài)度曖昧,唐蓉依然不敢亂表態(tài),她拿餐巾擦了擦嘴,這才說道:“我剛工作不久,對于規(guī)定還是要遵守的?!?p> “規(guī)定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崩钸B坤放下了刀叉,“我自己也有做單,當然不會用我的名字,用的是前妻的?!?p> 李連坤忽然話鋒一轉:“你也可以用你男朋友的身份證開一個,跟著我做,別的不說,一年翻個番還是可以的?!?p> 唐蓉看著李連坤,仔細咀嚼著他這話的意思,看他的神態(tài)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拋出魚兒來釣魚。再說了,自己只是一個小員工,跟他的發(fā)展沒有任何沖突,他也犯不著來用這種方式來找自己的把柄。
“李總想帶我發(fā)財,正求之不得,只是我沒有男朋友,恐怕是沒有這個命了?!碧迫剡€是不敢暴露自己有賬戶的事實。
“你沒有男朋友嗎?”李連坤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并不是啊,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追過我,我一直是單身。”唐蓉說道。
李連坤不再繼續(xù)追問她有沒有期貨賬戶這件事,唐蓉終于松了口氣,他們接著唐蓉的話,從各自的大學生涯開始聊起,一直聊到了現在的工作。
“小唐啊,你一畢業(yè)就是跟著我的,也是我的心腹了?!崩钸B坤身子向前傾了傾,離唐蓉稍微近了些,“我也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在公司任勞任怨的干個十來年,還需要等一個機會才能升遷。職務什么的都是虛的,只有錢才是實實在在的。”
李連坤說完這句話就一直看著唐蓉,他在等唐蓉的一個表態(tài)。唐蓉也明白,李連坤說的這些話完全不是上下級之間該有的對話,她思索良久,使勁地點了點頭:“李總,我跟著你干!”
李連坤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就說嘛,我?guī)С鰜淼娜?,沒有點野心怎么能行。來,為我們的前程干杯?!彼e起了手中的杯子,和唐蓉碰了碰杯。他輕呷了一口杯子里的白開水,眼睛里卻帶著一絲醉意,令他陶醉的不僅是眼前的美女,更是他早已籌劃多時,此刻正等待施展的抱負。
再次坐到電腦前的時候,易濤真可謂是躊躇滿志。經過昨夜和申洋促膝長談,他感覺被自己丟掉了很久的概率學、統(tǒng)計學的高中知識又重新回到了腦子里?!肮善笨吹镁褪且粋€趨勢,你順應趨勢了,想不賺錢都難?!边@是申洋的原話,易濤覺得他說得很對,今天再看國家建投,這一個個紅色的綠色的方塊,可不就像是樓梯一樣,正在慢慢地向上爬嗎?
易濤一直盯著右下角的時間,九點剛過十四分,他感覺時間過得如此之慢,這種感覺就如同當年上學時他在桔園底下等待女朋友時那樣。
想到這,易濤忍不住罵自己沒出息,都被甩了還在想著前女友,簡直就是活該被甩。
終于過了九點十五分,軟件上的股票開始變了顏色,有的是紅的,有的是綠的。易濤奇怪了:“不是九點半才正式開盤嗎?”再看自己的股票,還是灰色的,漲幅不高不低依然是0。
終于等到了九點半,易濤迫不及待地點進了國家建投,昨天那個上躥下跳的曲線竟然還是不動,漲幅依然定格在0上。
是網速問題?還是軟件問題?易濤試了試網頁,正常打開;再看看別的股票,都在不斷地波動著。他打開了瀏覽器迅速地輸入著“股票不動”幾個字,在瀏覽了十分鐘之后各種各樣的回答,他終于得出了結論——國家建投停牌了。
易濤又找到了國家建投的股友吧,只見里面一片歡騰,預測下跌的帖子不見了蹤影,大家都在猜測這次復牌之后能漲多少,有人說能翻一倍,也有人說能漲三倍,易濤看到的一個最夸張的帖子就是預測股價能漲到十二塊。
十二塊?易濤心里大致默算了一下,如果能漲到十二塊,他的那二千塊錢差不多就能變成兩萬塊了。
就這樣他一直看到了中午十二點才下機,直到關掉電腦的一瞬間,他才想起來一件事,他本來準備今天贖點錢出來花的,但是股票停牌后,他的錢已經被鎖死在股票里了。他身上只有不到一百塊的零錢,剛吃上肉沒兩頓,就又要過上縮衣節(jié)食的生活了。
站在網吧門外,易濤自嘲地笑了。你要說自己沒錢吧,這不對,自己畢竟還有兩千塊,未來可能還會漲到兩萬塊。你要說自己有錢吧,他全身上下真的沒多少錢。直到此時,易濤終于明白一件事,就是現金流的重要性。
“錢不用來花,它就是個屁!”易濤在腦子里忽然迸出了這樣一個想法,再仔細體會下,他覺得這個想法簡直就是真理。
錢就是用來花的,但是他現在沒什么錢花。
從江浙一帶轉了一圈的唐蓉終于回到了京城。下了飛機,她就和李連坤兵分兩路。根據李連坤的安排,唐蓉需要先回公司待上幾天,他自己則要趕下午的飛機,再去一趟東北和內蒙。
這個決定正是唐蓉求之不得的,她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期貨賬戶里的錢全部贖出來,然后讓母親打電話辦理銷戶。她這樣做無非就是怕李連坤發(fā)現自己在說謊,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說謊就嚴重了,她還想跟著李連坤好好賺錢。
銷戶之后,唐蓉立即給王蕊打了個電話,她早已不在期貨行業(yè)上班,和自己的關系也最好,用她的名義開戶是最為穩(wěn)妥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