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詩興大發(fā)

　　“不得勁，不得勁，太不得勁了！”

　　站在城樓上又望了一天的鐵綱靖大喊三聲，發(fā)泄心中的不快。

　　一個月來，他是天天盼著突厥再來圍攻馬邑，好讓他再次殺個痛快?？墒撬塾┝?，再沒有見過突厥的影子。

　　一個月了，寒潮來過一次，大雪下過一次，在太陽下融化了，突厥卻似乎放棄了南下掠奪的意思。

　　“樹義，又想殺突厥鬼子了？”長孫無忌聽到叫喊聲，過來問道。

　　他們現(xiàn)在跟著鐵綱靖，也叫突厥為鬼子了。

　　“可不是。無忌兄，平時大家都說突厥鬼子厲害，可現(xiàn)在嚇得都不敢露面，不給我的死神手套發(fā)揮的機(jī)會?！辫F綱靖拿黑手套敲打著垛口，道，“真的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以后不要高看突厥鬼子了?！?p>　　“這次大勝，你的‘死神手套’威名只怕已經(jīng)傳遍塞外，成為突厥鬼子的夢魘，他們可不想成為你死神手套下的亡魂?！崩钍烂癫恢螘r也來到城樓，接過鐵綱靖的話。

　　鐵綱靖拍著手中黑手套，道：“手套啊手套，沒想到我是你的打工仔，你威名遠(yuǎn)揚(yáng)了，突厥鬼子卻不知道我叫什么?！?p>　　“哈哈哈……樹義你真幽默！”其他三少聽后暢懷大笑。

　　鐵綱靖道：“世民兄，你覺得突厥要跑哪里去劫掠糧草過冬？要不我們?nèi)推渌吶爻?，順便再殺一次突厥鬼子?！?p>　　“樹義，沒想到你這么急于立功表現(xiàn)。”李世民分析道：“據(jù)我來看，大同、涿郡等地過于貧瘠，突厥不會花費(fèi)大量兵力去攻擊這兩郡，再往東就更貧瘠了，對突厥來說無利可圖。所以我覺得，突厥是在大漠劫掠其他部落了。他們實(shí)力強(qiáng)勁，在大漠，其他部落民族是很難敵得過他們?！?p>　　一旁的侯君集笑道：“樹義對皇上允諾的六品官飛了耿耿于懷，所以才迫不及待要立功，找回顏面。”

　　鐵綱靖將黑手套在侯君集眼前晃來晃去，道：“開玩笑，我這等身手，又有死神手套的威名，獲取功名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對某人，我就比較替他擔(dān)心，雖然懂一些騎射，但想要立大功就難了。”

　　一邊說還一邊惋惜地?fù)u搖頭，充分表達(dá)他的同情心。

　　李世民道：“你們兩個啊，怎么像前世的冤家一樣，一見面就斗嘴。”

　　“冤家？跟他？切……”

　　鐵綱靖和侯君集都很不屑地扭過頭，不再看對方一眼。

　　“塞外的落日顯得格外大氣磅礴，太壯觀了！”李世民望著管涔山上即將落下的夕陽發(fā)出一聲感嘆。

　　鐵綱靖是搬磚工，對美景這些附庸風(fēng)雅之物無感，朝夕陽看過去，只覺得更圓更紅罷了。他在鄉(xiāng)下地里干活時，也時常能看到這樣的落日，不足為奇。

　　落日對他的意義，就是告訴他天色晚了，該收工回家吃飯了。

　　長孫無忌道：“是啊，這就是塞外的魅力，風(fēng)景別有一種粗獷美，讓人看了心胸開闊?！?p>　　侯君集也道：“確實(shí)不錯，搭配管涔山的枯枝荒草，給人一種蒼涼雄壯的感覺?！?p>　　每個人都在夸塞外夕陽的美，他鐵綱靖豈能落后。他記得《射雕英雄傳》中，郭靖彎弓射大雕的背景就是這樣一輪滾圓的落日，不禁詩興大發(fā)，清了清嗓子，道：“如此美景，豈能無詩吟誦？小弟我有一首打油詩，供各位欣賞?！?p>　　李世民道：“好極了，我們見識過樹義的騎射神技，也想見識一下樹義的文采?！?p>　　“那幾位聽好了?！?p>　　鐵綱靖學(xué)著電視上私塾先生念書的習(xí)慣，開始搖頭晃腦念道：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四少出關(guān)塞，胡虜聞風(fēng)亡。

　　彎弓射大雕，威名塞外揚(yáng)。萬里覓封侯，英雄百世傳。

　　李世民聽后夸道：“好詩！我特別喜歡前兩句，‘直’似無理，‘圓’又太俗，可偏偏兩句組合起來，一幅雄渾的塞外景象就浮現(xiàn)在眼前，妙絕！”

　　“嘿嘿，過獎過獎?！?p>　　鐵綱靖笑了笑，他當(dāng)然不會告訴偶像，前兩句詩是偷自大唐著名詩人王維。既然獲得偶像夸贊，姑且厚著臉皮接受這等謬贊。

　　“前兩句確實(shí)不錯，不過后面六句就差勁了，平仄也對不上，三歲小孩的水平也不如，埋沒了前兩句好詩?！?p>　　不用扭頭看，也知道這是侯君集趁機(jī)打擊劉樹義。

　　古人都這么精明的嗎？一眼就瞧出后面六句跟前面兩句不搭配。

　　不過鐵綱靖豈會輕易被打擊到，笑道：“如此說來，想必君集兄有更高明的詩要噴薄而出，我在此洗耳恭聽，還望君集兄不要讓大家失望?！?p>　　侯君集臉色略顯尷尬，略一沉吟后，道：“咳，大家都清楚，我哪里會作詩？不過樹義你就不同了，為了考秀才的功名，研讀圣賢書多年，結(jié)果只做出這等蹩腳的詩歌，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啦，哈哈……”

　　原來侯君集也是一個一讀書就犯困的人，所以他想的也是從武職上謀取功名。

　　“既然君集兄承認(rèn)自己是一個不會作詩的文盲，那我就放心了。我雖然蹩腳一點(diǎn)，但比起君集兄還是強(qiáng)上那么一點(diǎn)，至少能作出打油詩。我文采不行，不知道比蹩腳更差勁的詞是什么，有人告訴我么？”

　　“杠精之神”鐵綱靖的抬杠功力深不可測，一旦發(fā)功，敵人不死也要內(nèi)傷。

　　侯君集不敢再抬杠下去，道：“有人自戀不知天高地厚，對比一下既有文采又謙虛的世民兄，真是天差地遠(yuǎn)。”

　　此人學(xué)精了，一招斗轉(zhuǎn)星移，將抬杠焦點(diǎn)轉(zhuǎn)移到李世民身上。

　　鐵綱靖當(dāng)然不會跟自己的偶像抬杠，笑道：“世民兄是天神下凡，我一介凡夫當(dāng)然不會蠢到跟天神比較。但跟某個凡人對比，我還是頗有信心?！?p>　　長孫無忌看這兩人抬杠，又好氣又好笑，轉(zhuǎn)移話題道：“世民，久聞你文采斐然，今日見到如此壯麗塞外風(fēng)景，可有興趣吟詩一首？”

　　“剛才倒是琢磨了一首，只是還有待完善?！崩钍烂裰t虛道。

　　鐵綱靖這種不愛讀書，尤其不愛讀文言文、古詩的人，第一次聽說李世民會作詩，而且還文采斐然，不禁興奮道：“世民兄，你作的詩定然是好的，不妨念出來讓大家欣賞一下?！?p>　　“既然如此，那我就獻(xiàn)丑了?！崩钍烂癯烈饕魂嚭竽畹溃?p>　　塞外悲風(fēng)切，交河冰已結(jié)。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

　　迥戍危烽火，層巒引高節(jié)。悠悠卷旆旌，飲馬出長城。

　　寒沙連騎跡，朔吹斷邊聲。胡塵清玉塞，羌笛韻金鉦。

　　絕漠干戈戢，車徒振原隰。都尉反龍堆，將軍旋馬邑。

　　揚(yáng)麾氛霧靜，紀(jì)石功名立?；囊嵋蝗忠?，靈臺凱歌入。

　　這一首《飲馬長城窟行》把鐵綱靖驚呆了，他雖然聽不太懂，但這就對了，越不懂的詩越厲害，不禁贊道：“世民兄，你這首詩簡直絕了，我能從里面聽到戰(zhàn)場上的金戈鐵馬和豪放的金石之聲?！?p>　　侯君集笑道：“哈哈哈，樹義，知道什么是差距了么？你以后還敢在世民兄面前顯擺你的打油詩么？”

　　“不敢，再不敢在世民兄面前談詩。以后我要是再談詩，我就削自己。”鐵綱靖自己也覺得差距太大，剛才李世民沒有取笑他，算是對他仁至義盡。

　　這讓侯君集發(fā)現(xiàn)一個訣竅，以后抬杠，只要將矛盾引到李世民身上，劉樹義必定認(rèn)慫。

　　“諸位過獎了，這不過是我此次出征塞外的一點(diǎn)感想。”李世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