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中的土腥味越來越重,深淵的黑暗漸漸裹上了層血色。
在天邊,一輪妖異的紅月如漲起的膿包般,漸漸顯露出其身形。
往日被壓抑在心底的各種情緒,于紅月下蠢蠢欲動。
只有完全的理智和冷靜,才能摒除紅月帶來的負面影響。
只是今天的紅月似乎要遠遠勝過往日。
無論顧南山如何自制,都無法完全冷靜下來。
但深淵可不會給他坐下來調整狀態(tài)的機會。
大地微微震顫。
紅月下,枯木森林扭曲的林木紛紛拔起它們的樹根。
一雙又一雙的眼睛,自樹木上睜開,在黑暗中閃動著幽光。
它們一步步,帶著些土渣,慢悠悠地往營地處圍了過來。
這場面,像極了喪尸圍城。
強忍著發(fā)麻的頭皮,顧南山將營火燒旺,這已經是迎敵前必做的儀式了。
跳躍的火焰,稍稍令他的情緒平靜下來。
數(shù)量足足數(shù)百的樹精們近了,在營火中,甚至能看到它們于樹干中溢下,腐爛發(fā)臭的汁液,
“不行,還不夠近。”
顧南山自語著,用顫抖著的雙手,緊緊握住劍柄。
樹精帶來的壓力,要遠遠勝過灰老鼠。
如此距離下,它們的枝條已經快要夠到他了。
“不行,還不能急,在不知道它們能力的情況下,還沒有必要…….”
話音未落,所有樹精的枝葉齊齊伸長,扭曲著卷在一起,組成一團通天的巨柱,狠狠地往顧南山的位置壓下。
這個范圍,即使要躲,也躲不開如此覆蓋范圍的恐怖攻擊。
不能再等了!
顧南山將手中的直刀狠狠下壓,在地面上鑿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這痕跡,恰巧與整個營地上篆刻的紋路練成一體。
這是個幾乎用上營地所有庫存晶核的龐大紋路。
或許叫它儀式巫術更合適。
不同于需要準確記憶的普通巫術,在武器制作及篆刻上天賦異稟的顧南山,研發(fā)出了另一種巫術。
只需要足夠時間,以及足夠的材料,這種巫術的威力,理論上來說,
是無限大。
“給我乖乖變成石頭吧!”
儀式巫術---美杜莎的凝視!
發(fā)動!
銀輝色的光芒自營地中亮起,隨后,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但顧南山已經沒有尷尬的機會了。
法陣的紋路來自灰石巨狼,能夠令盔甲石質化的巫術,自然也能用來當作石化陷阱。
先前明明試驗過了,灰老鼠的尸體很輕易地被石化。
“究竟是哪里出問題了!”
雖然把這句話作為臨死前的遺言多多少少有些搞笑。
但顧南山終究還是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深淵中的火,就傳給你們了。
連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吧。
通天的灰綠色巨柱帶著勁風,連紅月的光芒都遮蔽了。
然而,
“別給我自說自話地去死啊,你這不可救藥的自大狂?。?!“
深淵巫術---疾風術!
艾爾帶著狂吼,在秘銀風系巫術的推進下,自黑暗中,乘風踩上了樹精枝條糾結成的巨柱。
她手中的巨劍同時深深砍入木柱當中,跟隨她的腳步擦出一團絢爛的火花。
艾爾一路,以帶出殘影的速度,完整的砍過蔽月的木柱,最后自頂端一躍而下。
整個木柱燃燒成一團耀眼的火炬,在顧南山頭頂一分為二,自他左右兩邊,擦著他的身子“轟隆”一聲砸下。
激起一片塵土。
火光中,艾爾落在顧南山面前,熾紅的劍刃,映照得她好似戰(zhàn)神一般。
“我們在旁邊等了那么久,還以為你準備了什么秘密武器,結果……”
“等等!“
顧南山一把將艾爾拉到了身側。
她的鞋子已經成了石頭。
“法陣生效了!”
只是有點慢。
直至此刻,被擋下第一輪攻擊,因畏懼而行動緩慢的樹精們,才堪堪被石化了四分之一。
不過這樣也夠了。
它們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很快就會整個變成石頭。
“這就是你敢于丟下我們,所依仗的底牌?”
艾爾的語氣難得帶有些嘲諷。
顧南山將視線從樹精移至她臉上,看到的卻是一雙怒火難耐的眼睛。
“如果我……不……我們,比現(xiàn)在更強,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們了?”
顧南山只在當初艾爾以為自己身死時,看到過這副表情。
“抱歉,我……”
“道歉的話就免了,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顧南山語言又止間,艾爾將手指向了被石化樹精們的方向。
猩紅之月仍未結束。
在枯木森林的邊界,一顆遠比普通樹精要大數(shù)十倍,長著木制手腳的巨樹,正在緩步走來。
它的每一步,都引動地面微微震顫。
顧南山點點頭道:
“嗯,是時候該boss戰(zhàn)了。”
“這大家伙看起來不好對付。”
不遠處,施加了疾風術的秘銀滑翔而至,落在二人身邊。
艾爾將巨劍用力插入土中,強行令其冷卻,接著道:
“沒關系,我們人多。
還有,以后不要再想騙過我們了,我雖然傻,但你說謊時會摸鼻子這種事情,至少還是記得住的?!?p> 顧南山聞言有些尷尬,無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道:
“嗯……我保證。”
十幾米高的巨型樹精掃過石化的同伴,碾碎刻滿紋路的土地,在紅月下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蓋過了顧南山那聲音不算明亮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