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心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從前,你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一林身上,所以你才會這么失落。以后,一林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也要有你的生活?!蔽滹@峰繼續(xù)開導林露。
“我的生活?我的家沒了,兒子的翅膀也長硬了飛走了。什么是我的生活?”林露一邊發(fā)出疑問一邊將杯中的酒干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武顯峰陪林露把酒干了之后,阻止林露,“你別喝了,這酒不是這么個喝法?!?p> “這酒挺好喝的,你別那么小氣!”
“好,酒先放在這,你聽我說。你的生活,就是完完全全以你自己為中心的生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樣就怎樣。”
“我能做什么?我還能怎樣?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我沒有答案。”
“你可以去應聘工作,可以繼續(xù)教學,可以開始新的生活?!?p> “我能做什么工作?我做了十幾年老媽子,誰還會讓我去教學?之前我投了幾份簡歷,都石沉大海一樣?!绷致队趾攘艘淮罂诰?。
“工作可以慢慢找,這不是著急的事?!蔽滹@峰安慰林露。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女人四十豆腐渣嗎?我都三十八歲了,馬上就要變成豆腐渣了?!绷致栋г沟卣f。
“豆腐渣像你這樣?你真會抬舉豆腐渣。”武顯峰被林露氣笑了。
“唉!我的心情,你這種優(yōu)質男不會懂?!绷致躲皭?,覺得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
“你在優(yōu)質男的心里一直是秀外慧中、蘭心蕙質的女人,是女神一樣的存在?!?p>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武顯峰就知道,對于一個感情遲鈍的榆木腦袋,就不能暗示,明示她都不明白。
可能是因為喝了點酒的緣故,武顯峰很不甘心自己的深情被無視。
于是,他放下筷子,拉起林露的手,讓林露跟他上樓。
林露問:“干嘛?”
武顯峰說:“帶你看樣東西。”
武顯峰帶林露到二樓他的書房。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他曾經給一林看過的相冊給林露看。
林露翻看著相冊,很是詫異,“這些照片是哪兒來的?”林露跟兒子提出了同樣的問題。
“都是我拍的。每年的假期我都會回國,會遠遠地看看你。”武顯峰說完看林露的反應。
林露看著照片中年輕的自己,處于懵圈中,有點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樣子。
武顯峰又把林露拉到書桌對面。林露看到差不多有一面墻那么大的世界地圖。
“你結婚那天,我來到美國讀書,我很刻苦,讓自己忙得像個陀螺。假期我會到處旅行,這些年我走過許多國家?!?p> 武顯峰指著世界地圖上的圈圈點點給林露看,加拿大、俄羅斯、波蘭、法國、西班牙、摩洛哥、尼日利亞……每一個國家都做了標記。
“你看看這些地方,剛果、坦桑尼亞、澳大利亞、阿根廷、巴西……”武顯峰邊說邊拿起旁邊條案上的筆沿著地圖上的點畫出一個圈來。
雖然弧線并不圓潤,但仍然不能否認:那的確是一個圓。
“走了這一圈下來,我發(fā)現,盡管我一直行走在路上,可是我的心卻一直不受支配地留在了這里?!闭f著,武顯峰把筆點在了中國的位置。
“我知道,你有一顆中國心。你高三時就說你是一個愛國主義好青年。不愿意學習洋鬼子的鬼畫符。”
“我是有一顆中國心,但我的中國心里裝的是你?!蔽滹@峰看到林露錯愕的樣子,繼續(xù)說:“這么多年,我讓自己的身體一直在路上,游覽旅途風光,了解世界風情??墒牵谖倚老驳臅r候,在我寂寥的時候,我都希望你在我的身邊,分享我的快樂、憂傷……在我驕傲的時候、在我迷茫的時候,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你?!?p> 望著眼前的地圖,林露仿佛看到一個似圓規(guī)一樣的長腿少年,踽踽前行的樣子。林露記得小時候做數學題時,有時手頭上沒有圓規(guī),她就會找來一段線繩,在鉛筆上纏繞幾圈,然后左手按著線繩的另一端,右手執(zhí)筆繞圈,一個圓就畫好了。畫好圓后,那段線繩就說不定被她丟到哪去了。而她面前這張地圖上形成的圓不是一蹴而就的,武顯峰在用這個圓告訴林露,她就是牽引他在這張地圖上畫圓的那根線繩,并且他從來沒有丟掉過。
林露很感動,但是理智讓她保持清晰的思路:“武顯峰,你讓我很感動,我從來沒有你想得那么好,讓你十六年都念念不忘,給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擾令我心生愧疚。每個人可能都會把某段感情或某個人看得特別一些,那時你才十七歲,又是在高考前夕,可能面對無邊的題海和對未知的前路讓你迷茫又不知所措,恰巧我做你的家教,在學習和對未來的認知上對你有一些幫助。你也知道,我引用了很多名人名言,我并不是一個多理智的人,也不是一個多高尚的人。那時候做家教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可以讓我自力更生,另一方面是忙碌可以緩解思鄉(xiāng)之愁。做家教是一個教學相長的過程,我從學生身上能看到一個孩子幼童、少年、青春期的成長。學生遇到的問題我要尋求解決的方法,我要對稱我為老師的每一個孩子負責,課前就要做大量的準備,這也是我成長的一種方式,包括你也一樣,在我眼里,你也是個孩子。你高三那一年,是我們兩個斗智斗勇的一年,基本上都是我小勝于你,可是我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樣游刃有余。同樣,記憶也會有偏差,我教你時,你才十七歲,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年,可能是你把十七歲那年的記憶神圣化了,那是一種幻化的美好,經不起檢驗。”
“我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賽車不喜歡手槍,到現在仍然沒有改變。十七歲怎么就不能確定自己喜歡什么樣的女人,我是十七歲,不是弱智,又在充當老師給我擺大道理,別想再用你的伎倆牽引我的思維?!蔽滹@峰生氣地說。他氣憤的是林露輕視他的感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一個人少年時期的思想有時候對某一件事的反應往往會比較激烈,當年你要求我給你一個機會,我答應你等你高考過后,但我沒有給你你想要的機會,這可能就造成了你把自己往絕對的角落里逼的結果?!绷致对噲D幫助武顯峰正確看待過去的事。
“伶牙俐齒!“武顯峰看著眼前面色有些潮紅的小女人的小嘴喋喋不休真讓他頭疼?!罢f了這么多,你就是想說我鉆牛角尖,是嗎?”
“或許你是在給青春時期的執(zhí)念找一個出口?!弊鏊枷牍ぷ髡鏌X,林露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沌了,眼皮也越來越沉,得使勁兒睜大眼睛才能看清她面前這張英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