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辦法救簌和嗎?”
錢煥仰起頭,注視著逼逼逼近的東野闕,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放下了。
山莊已經(jīng)沒了,毀在了他說手中,簌和也快死了,死在了他的手中,他曾經(jīng)拼盡一切想保護的東西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能保住,或許這就是報應(yīng)吧,上天也責(zé)怪他當(dāng)時在蘭園時的所作所為,他的欲望和野心造就了這一條不歸路。
這又怨的了誰?
“或許可以治好,我也不確定。”東野闕搖搖頭,隨后把匕首抽了出來,“我需要你的血做藥引,調(diào)香給簌和,你是至陽之人,你的血可以延緩她的寒癥?!?p> “我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可能提供不了很多血給她,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法子嗎?”
“還有一個人的血也可以?!?p> “誰?”聽到這里,錢煥的眼中閃過一絲光。
“藥王之女?!?p> 錢煥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我爹與藥王是故交了,聽聞那藥王只有一個女兒,格外疼惜,你想要她的血來救簌和只怕不容易,我已然油盡燈枯,可能活不過須臾,你趁我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盡管取我的血,務(wù)必要救治她,這是我欠她的?!闭f完,他一用力從東野闕手中搶過了匕首,沖著自己的手腕處狠狠一劃。
“你……”
“快去找瓶子?!睎|野闕來不及反應(yīng),只能聽著他的話往屋子里跑去,把幾個空的陶瓷瓶子都拿了出來,放在他手腕邊接血。
一層細汗從他頭頂冒出,手腕處觸目驚心的刀痕,劇烈的疼痛已經(jīng)讓他感到麻木了,只是有一種生命漸漸流失的感覺,一點也不意外,反而很欣喜。
“麻煩你轉(zhuǎn)告簌和,從我在蘭園見到她時起,我捉弄她,笑話她,陪她練字畫符,只是因為我早就喜歡上了她,可惜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害慘了她,還好她以后再也不會被我拖累了?!卞X煥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他周身的力氣都消散了。
“簌和,你以后一定要幸福啊?!?p> 這是錢煥的最后一句話。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停住了呼吸,平靜而安詳,或許會隨著山莊的覆滅,他就這樣永遠消逝在這人世中,再不會有人記得他,再不會有人走到他身邊,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喊他的名字了。
這一切就這樣結(jié)束了吧。
東野闕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的手腕再也流不出一滴血,他彎下腰拿起地上了幾個裝滿血的瓶子,這下應(yīng)該夠做一些香了,暫時可以不用太考慮寒癥的問題,只要幫她修復(fù)心脈和左手就可以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松了一口氣,正要離開時看到錢煥的屋門輕掩著,不知道是出于好奇還是什么,他不自覺地走了進去,屋內(nèi)簡單整潔地出乎想象,地上桌面沒有一絲灰塵,看得出來是經(jīng)常有在打掃。
他走到書柜前,隨意的拿出幾本書翻了翻,一張紙掉了出來,上面畫著一個紅衣的女孩,坐在一個秋千上,黑色的如瀑布般的長發(fā)披在肩上,發(fā)髻由一根簪子別著,女孩迎著陽光,笑靨如花。
東野闕怔住了。
他繼續(xù)往后翻,又一張紙掉了出來,畫的依舊是簌和。大婚之日,日光照耀在漢白玉臺階上,紅色的地毯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灼芙蓉。簌和身穿火紅色的婚服,一頭烏發(fā)盡數(shù)綰起,頭戴金絲發(fā)冠,一支金累絲紅寶石步搖隨著她蓮步慢移搖曳生姿,熠熠生輝,她站在臺階上,長長的裙裾在身后展開。
錢煥的夢想或許也是給她一場最盛大的婚禮吧,可是他的大婚終究是成了一場笑話,不僅他自己,還連累了簌和。
東野闕默默地把那書放回了原位,眼睛瞟到了桌上,幾張零散的紙隨意地放著,他走近一看,竟然還是一張和離書,下面壓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東野闕親啟”,信封里就薄薄的一頁紙。
“東野闕,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我承認我輸了。我技不如人,輸給你也算心服口服,只是還有兩件事未了,還希望你能幫忙。一是這和離書請幫我轉(zhuǎn)交給簌和,是我對不起她,平白讓她遭了一次罪,我與她只是夫妻之名,并未有夫妻之實,我為了山莊放棄了她,我無顏再面對她,請你照顧好她;二是我昨日已經(jīng)遣散了山莊的門生和下人,這山莊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北墨山莊了,一世的英明終究是毀在我的手中,你離開之時請幫我點一把火,把這里燒干凈吧,就把我安置在屋外,一起燒了吧,我想看著山莊和我一起消失在這個北方的冬季?!?p> “好,我答應(yīng)你?!睎|野闕把桌上的和離書疊好塞進衣袖里,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兩幅畫一并塞進了衣袖,畫了一張火符朝屋內(nèi)揮去,自顧自走出了屋子。
他一路朝外走,只覺得左胸疼的厲害。
那是心臟的位置。
可他明明是個無心之人。
他抓著胸口的衣衫,一步一步向前走,卻靠在一根柱子上,滑坐在地上。
有輕盈的腳步聲,東野闕回頭,眼看著他俯身來扶他的時候,細細瞧了瞧他的手。腕骨很細,指骨修長,腕上還系著一條酒紅色的絲巾,看上去完全是書生的手,軟弱無力得很,不像是練過武功的樣子——然而他卻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曾經(jīng)威震符師界的邪符師“葵丘”。
“東野闕,好久不見了。”
有著和中原人不同的藍黑色眼眸,臉部的線條利落而英俊,這么多年了,葵丘也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曾有一點變化。
“是你,控制了這一切,對不對?”東野闕感覺雙手像是被放空了力氣一般,疲軟乏力,“你對我做了什么?葵丘,這么多年,你還是這樣的卑鄙無恥!”
“對,我就是無恥了,不過我聽說簌和那個小姑娘是至陰之人,百年難得一遇的好苗子,竟然被一個傻子廢了左手,斷了經(jīng)脈,我也甚是憤怒,所以給了你親手殺他的機會,只是可惜了簌和,本來我還有機會,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
“你給我閉嘴!”
“怎么,你這就受不了了?”葵丘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求我啊,求我放過你,放過簌和,我還是會好好考慮的?!?p> “求你?癡心妄想?!睎|野闕撐著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已經(jīng)看透了這個符陣,不過就是念力越強的人越容易失去筋骨和力氣,不如斷一半念力救活自己,“你這借刀殺人玩的很好,可是區(qū)區(qū)王勝春和錢煥,也費不了我多少念力,你以為你在這山莊設(shè)下了符陣就可以困住我嗎?你真是太小看我了?!?p> 話音剛落,東野闕就一掌打在自己的胸口上,猛地淬了一大口鮮血,他身上的力氣漸漸回來了,趁著葵丘錯愕之時東野闕一躍而起,從屋檐上逃離了山莊,還不忘在山莊大門處畫下了一張極大的火。
他悶著頭向前跑去,身后的山莊燃起了熊熊大火。
明凈如我
下一章開始簌和就要入魔了,那離她恢復(fù)符術(shù)成為神符師就近了一大步啦!哈哈哈趕緊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