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醒的噩夢
“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但我又能怎么樣呢？管事的又不是我，唉……”基恩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跟這女人解釋。
“那為什么？”雪莉爾不解道。
“這兩個月來，帕吉西奧寫了不下三百份有關(guān)收錄威廉杰斯坦的申請——但是它們都被人一票否決掉了，現(xiàn)在那堆信封就在我的辦公桌上，只是一堆廢紙?！彼謬@了一口氣。
她突然有點明白基恩的意思了。
“是校長嗎？”
基恩聳聳肩：“沒辦法，我實在不明白校長在想些什么。開始提出讓威廉杰斯坦加入克拉迪斯的人是他，現(xiàn)在否決的人也是他。弄得我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p> “會不會是因為他突然反悔了？”雪莉爾摸著下巴道。
“為什么會反悔？難道說，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校長覺得威廉不再適合這項事業(yè)了？但他不至于危險到這種程度吧？”
雪莉爾額上流下一絲冷汗：“喂，你別亂說！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好吧好吧，我不瞎猜了，”他翻了個白眼，說道，“算了，再繼續(xù)和你說下去，就趕不上出發(fā)的時間了。雪莉爾，你難道就不打算認(rèn)真地告?zhèn)€別嗎？”
“一路順風(fēng)?！彼c點頭，揮手道。
……
他看著前方，四面八方都是下落的雨點。天空中的水庫不知是被誰打開了閘門，洪流般的大雨傾泄而下，淹沒了整個世界。
暗灰色長劍緩緩抽出，其上沾濡的鮮血被瞬間沖洗干凈，他輕輕一扯，那具尸體便摔落在旁。
那如清風(fēng)雨落般寫意的動作在這無邊的黑暗中有著一種異樣的美感，但他的神色此時卻未有半點緩和，反而是愈加的凝重，眼前那最后一道黑影從一動不動，像是毫不在意自己同伴的死去。
沒來由的危機(jī)感籠罩于四面八方。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他問道，聲音像野獸的低吼。
那黑影笑了，無聲地笑了起來。羅伊看不清他的臉，卻依舊感受到了那陰冷的笑意——像是一種譏諷……或是對將死之人的憐憫。
拔劍突進(jìn)！
羅伊不愿再坐以待斃了，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就越是不利，還不如殊死一搏，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jī)。
“呵呵呵……”笑聲由身后傳來，比四周冰冷的雨滴還要刺骨。羅伊臉色大變，強(qiáng)行停止動作然后轉(zhuǎn)身抵擋。
那把暗灰色長劍被巨力擊飛，痛楚由他的肩部一直蔓延到了腰間，鮮血與雨水混雜噴灑而出，在空中爆出一團(tuán)血花。
他終于明白那所謂的危機(jī)感來自何處了，實力上的巨大鴻溝帶來了這種壓迫，哪怕他的劍術(shù)再好也不會有任何意義——因為對方是“S級”，大陸上的最強(qiáng)戰(zhàn)斗力，被稱為圣的存在！
意識因失血過多而漸漸消散，最后留在他記憶里圖像只剩下那道漆黑的人影以及漫天的雨滴，寂寞得就像升入了天堂。
……
羅伊猛然睜開雙眼，磅礴的殺意從他身上迸發(fā)，但是接踵而來的劇痛又瞬間將他擊倒。
“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倒在床上，動彈不得。視覺慢慢恢復(fù)，但眼前的景象卻令他有些恍惚，夢中那可怕的回憶與現(xiàn)在的溫暖舒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由得讓人懷疑到底哪里才是夢境。
“你醒了？”說話人站在房間的另一側(cè)，右手提壺倒茶，目不斜視。羅伊覺得這道聲音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喝點茶嗎？剛從東方進(jìn)口來的，味香而色不濃，要不要試試？”說話人還在繼續(xù)倒茶，茶香溢滿了房間。
“……是你？”羅伊十分虛弱地說出了這句話，直到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傷竟然那么重，重到連說話都成為問題。
“令人欣慰，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記不住我是誰了呢。”
“我現(xiàn)在是在哪？森特學(xué)院嗎？”他壓低了說話聲，盡量不做什么多余的動作。
“算是吧，不過更準(zhǔn)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在我家?！蓖唤?jīng)心地回答道。
“……我昏迷了多久？”
“救你的人說六天，而在這里你躺了八天，加起來一共有十四天?！?p> 羅伊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復(fù)了平靜，他望著天花板，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而威廉此時好像也不太想說話，定定地站在窗前。房間就這樣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沉默，只剩下窗外那零零星星的雨點聲，滴答滴答的就像是一首奏鳴曲。
“謝謝。”
“這雨還真是連綿不絕。”
也許是因為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兩個人便很有默契地同時發(fā)聲，然后又同時愣住，窗外依舊是那滴答滴答的雨聲。
“沒必要太過感激，我只是做不到袖手旁觀而已。”
“不管怎樣……還是得謝謝你，”他的目光不知正望向何處，有些許迷離，“在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會死?！?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能跟我說說嗎？”
“沒什么，”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只不過是場私人紛爭罷了。”
還在嘴硬？威廉斜視了他一眼。
“但我想，你這場私人紛爭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吧？”威廉隨手抽出一把長劍，橫立在身前，細(xì)細(xì)端詳著它那細(xì)致入微的紋路。
“……這是我的劍?！?p> “沒錯，但相比之前我在一線天所見，它現(xiàn)在可是破損了不少。不單劍身上的花紋被磨平了大部，劍刃處也有了開卷……這種損壞可沒那么常見，你難道是用它來刮魚鱗嗎？”威廉半開玩笑地說道，“還是說，蛇鱗？”
羅伊沉默以對。
“作為一名劍士，沒有一把優(yōu)質(zhì)的武器顯然是不行的，而它的損壞又如此嚴(yán)重，怎么看你都不可能用它繼續(xù)征戰(zhàn)。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找到了一把更好的劍，而它因為對你有著某種紀(jì)念意義，所以就沒有被隨意丟棄，而是一直留在身邊。但問題來了，你的新劍呢？
“既然都被你看出來了，那又何必再問？”羅伊緩緩閉上了眼，“你還知道些什么？”
“瓦卡提斯之劍，傳說中擊殺了雙頭蛇的神物，后下落不明。據(jù)學(xué)者考證，其根源可追溯至一千三百多年前，由世界上已知最堅硬的材料隕鐵所制，通體暗灰色，形似漢八方古劍。后又有野史傳這把劍與大陸上某個衰敗的劍士家族有關(guān)。”威廉合上了手中的資料，“說這么多也該夠了吧？我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別總是把事情藏著不講，這樣即便是別人想幫你，也很難做到?！?p> “貴校的情報系統(tǒng)真是強(qiáng)得讓人害怕?！绷_伊的表情很是平靜。
“承蒙夸獎，不過仍比不上戈斯特，”威廉如實說道，但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到底是誰想殺你?”
“我不知道。”
威廉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好幾秒，隨后才緩緩說道：“那好吧，你先休息一陣，待傷勢有所好轉(zhuǎn)后，我再安排你離開這?！?p> “謝謝?！绷_伊微微點頭。
威廉向門口走了幾步，但又突然停住，深深嘆了口氣后，又轉(zhuǎn)過身來說：“算了，再最后給你一個建議，在傷好了之后，不要試著去找搶走那把劍的人……因為下一次，說不定就沒這么好運了。”
“這與森特學(xué)院有什么關(guān)系嗎？”羅伊的反應(yīng)卻很是冷漠。
“你知道你的傷口有多精妙？從左胸膛蔓延至腰部，這么大的切口卻依然不是致命傷，因為那個人的劍巧妙地避開了你的內(nèi)臟，只是把肋骨切斷了幾根，否則你早就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他不想殺你……這才是最可怕的事……這說明你對他還有著利用價值，如果貿(mào)然前去，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p> 羅伊沉默了。經(jīng)威廉的分析，那個人的意圖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顯然安安分分地養(yǎng)傷才是更好的主意，但是——
“我一定會去的，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這都無所謂。我答應(yīng)過一個人，要找回那把劍，就一定說到做到。而且，這與你的確沒什么關(guān)系。”他的語氣依舊平靜，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的成分。
威廉咬了咬牙，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答。沒錯，他與眼前這人不過是萍水相逢，勸那么多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但就這樣放任其自尋死路……威廉還是有些狠不下心。
“如果你不著急離開的話，我想先問一個問題，”羅伊輕微地咳嗽起來，眼神也變得有些復(fù)雜，“那天在我昏迷之后，是你殺了雙頭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