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研究樓的頂層走廊。
顧槐陰推著輪椅走出了電梯,他弓著身子,面容扭曲,看起來十分狼狽,白色的研究服上沾染著大片血跡,滿頭銀發(fā)緊貼在頭皮上,汗水正從額頭不斷滾落,他不時停下來劇烈咳嗽,喘息片刻后再繼續(xù)推車前行。
輪椅上,是癱倒在那動彈不得的顧蟬衣。
遠遠看去就像白發(fā)的父親照顧著殘疾的兒子,散步在夕陽下。
忽然走廊中閃爍起紅點的警示燈,整個樓里響起了刺耳的警報。顧槐陰有些茫然的抬頭看著這一切,然后慢慢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咧咧嘴:“還是來了?”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但是自己身體在不斷崩潰,外部環(huán)境給自己的時間也緊迫起來,他啟動輪椅的自動運行模式,努力挪動腳步。
終于達到了自己的私人實驗室,顧槐陰拄著雙膝,透過落地窗看向樓外,外面正是黃昏,一團團火光亮起,交戰(zhàn)的槍械發(fā)出色彩斑斕的光線,映射在顧槐陰的蒼白的臉上,他再次喘著粗氣直起身來,徑直走向?qū)嶒炇业闹行目刂婆_,輸入一串密碼,對著屏幕上彈出的對話框按下指紋。
狂暴的推動操作臺上的拉桿,屏幕上開始閃爍起紅色的光芒,經(jīng)過確認的不朽研究樓自毀程序已經(jīng)開始啟動。
“哈哈哈……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這么多年的心血,無論是誰,都沒有可能拿走它。”
顧槐陰雙目赤紅,大笑著再次推動輪椅,走向?qū)嶒炇业陌甸T。
他留給自己三個小時的時間,這是腦組織移植實驗的極限時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成功則擁有新的身體,帶著自己的意識離開,失敗則留在這里,隨著基地一同炸毀。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實驗室有些太大了,喘著粗氣將顧蟬衣推入暗門,進入下層空間。
看著大廳內(nèi)成排的胚胎和嬰兒,他張開雙手像接受祝福般仰起頭,“這就是生命的味道”。
他好像又恢復了活力,推著顧蟬衣來到大廳盡頭,在寫字桌后面的儀器上操作起來,片刻兩個立著的培養(yǎng)池滑動到他面前,他將股顧蟬衣衣服脫光放入其中一個培養(yǎng)池內(nèi),注入藍色的液體。
在儀器上操作幾下,一只機械手臂從顧蟬衣所在的培養(yǎng)池上方彈出,手臂前端分為三部分,一個頭箍形狀的金屬圈、細密的鋸子、閃著寒光的手術刀。
“是否進行受體腦部切除,請確認?!眱x器發(fā)出的提示居然是顧槐陰自己的聲音。
顧槐陰推了推眼鏡,喘著粗氣用抖動的手在屏幕上按下了程序確認鍵。
…………
不朽研究樓的十三層走廊內(nèi),一身守衛(wèi)裝束身材高大的陸商正跟在白牙后面奔跑,他心中驚訝于實驗體201的實力,幾乎所有遭遇到的守衛(wèi)都在一照面就被實驗體201掀翻在地,根本沒有形成任何抵抗。雖然之前他知道實驗體201很強大,但沒想到在這種小空間中他還能如此自如。
突然急速奔跑中的白牙一個急停,伸出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看向右手邊的屋子。趕到的陸商看著緊閉的房門上寫著“治療室”。
他看向白牙,見對方狼頭點了點,于是掏出一個喇叭狀的裝置,將喇叭口一側(cè)貼在門上,片刻后,他沖白牙示意躲在旁邊。
陸商整理了一下衣物,敲響了治療室的房門。
顧槐陰的首席助手江雪聽見敲門聲,打開房門看到一位身材高大面目兇狠的守衛(wèi)站在門前,有些疑惑,悄悄得將手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她聽到守衛(wèi)說到:“不朽樓遭到了不明人員入侵,博士讓我通知您盡快撤離。”
江雪心中疑心四起,她緊緊盯著面前的守衛(wèi),說到:“博士讓我撤離的話,給我發(fā)送信息就可以了,為什么專門派你來?”
“博士受了傷,我剛好在旁邊,所以叫我來通知您?!笔匦l(wèi)說到。
江雪心中冰冷,她非常清楚,如果博士真的受了傷,那他不會想起任何人。她不動聲色,正要拔出武器,但就在這時仿佛在驗證守衛(wèi)的話一般,整個研究樓內(nèi)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走廊內(nèi)燈光閃爍。
江雪有些疑惑的走出房門,側(cè)頭看向走廊內(nèi)看去,視線中一只巨大的恐狼正對自己呲著牙。
“不好?!?p> 還未來得及動作,她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自己好像飛了起來,她看到一副身材姣好的女性軀體頸部冒著鮮血緩緩倒下,穿著的衣服有些眼熟,那好像……是自己的身軀?
在白牙的視角中,陸商在女人扭頭的剎那,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只匕首,瞬間在對方頸上滑過,匕首非常鋒利,女人身首分離,美麗的頭顱被沖擊力高高帶起,還在空中眨了眨眼。
白牙率先進入治療室,他看到培養(yǎng)池中的風之花和駱凡同時睜開了雙眼。
陸商將風之花和駱凡放出培養(yǎng)池,還未來得及解釋當前情況,研究樓底層爆發(fā)出劇烈的爆炸聲,整個金字塔形的樓體都隨之晃動,治療室內(nèi)一些防止在高處的玻璃器皿掉落在地摔成碎片。
終于穩(wěn)住身形,駱凡正要發(fā)問,他看到面目兇狠的守衛(wèi)將一個米粒大小的機械裝置交給風之花,風之花隨即放入耳中。
只聽風之花開口說道:“我是風之花,樓下什么情況?!?p> “麻蛋,風之花你個小娘們最好抓緊,兄弟們好不容易將入口打通,可能守不了多長時間,他們的火力很猛?!?p> 風之花額頭青筋跳了跳,她聽出來了,這是反抗軍另一只獨立分隊的隊長道連。
“我們正在取得資料的路上?!憋L之花簡短回答道。
耳中沒有回答,只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風之花在耳朵側(cè)面輕敲了一下,讓聲音信號靜默。
她看向面前三人,向陸商問道:“焦火焦飛他們?”
“離開時他們在釋放血牢中的其它囚犯,制造混亂?!?p> 聽到答復的風之花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面向駱凡和白牙說到:“我們的組織攻了進來,我和陸商的任務是尋找顧槐陰的研究資料。
“現(xiàn)在是逃離這里的最好時機,你們可以前往一樓入口,在那里我們的人正和守衛(wèi)交戰(zhàn),憑借你們的身手應該可以輕松突圍出去,外面也是一片混亂,你們可以趁機離開這里?!?p> 白牙歪頭看向駱凡,只見駱凡低頭想了想,說到:“不,我要找到顧蟬衣,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p> “你不想離開么?”風之花問道。
“怎么會不想,但顧蟬衣是我的朋友,和你們一樣?!瘪樂部戳丝达L之花和白牙。
“明白了。”
風之花眼底閃爍了一下,沒有再勸,“我們將前往頂層顧槐陰的私人實驗室,如果之前那個少年說的沒錯,那里存在一個可以離開的暗道,而且我推測他最可能在的地方也是那里?!?p>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瘪樂矝]有任何猶豫,他扭頭看向白牙。
白牙立著的耳朵彎了彎,“拿你們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吧,我的嗅覺能幫上忙?!?p> 從治療室出來的四人在走廊中快速奔跑,在一扇敞開的門前,白牙停頓了一下,風之花向房間內(nèi)看去,這里應該是一個病毒研究室,屋子很凌亂,地面上有一片鮮紅的血跡和一些散落的培養(yǎng)皿碎片。
看到里面沒有人,風之花轉(zhuǎn)身對著三人搖搖頭,率先向電梯處跑去,跟在后面駱凡路過門口時瞥見一個放在實驗臺上智腦屏幕正在閃爍,他跟前面三人一樣急速掠過,四個人誰也不知道,那臺智腦中就存放著反抗軍夢寐以求的資料。
由于遭到破壞,電梯已經(jīng)無法使用,四人飛快沿著應急出口的樓梯向上奔跑,各層樓梯都回響著慘烈的呼喊和沉重的腳步聲,不時還伴隨著陣陣槍響。整個樓內(nèi)燈光都已經(jīng)變成應急照明,不時有研究人員或守衛(wèi)突然從樓層走廊中跑入樓梯通道,陸商一個都沒有放過,手中匕首飛舞,將遇到的所有人的頸部割斷,大量鮮血順著樓梯向下流淌。
風之花對這一切視而不見,陸商看到駱凡有些不忍,說道:“他們?yōu)檫@里工作,就沒有一個無辜,人類在他們手上只是血肉器官和各類數(shù)據(jù),你不知道我們落在他們手上會變成什么?!?p> 駱凡沒有言語,低著頭快速奔跑。
樓層越往上,遇到的人越少,當四人終于來到頂層走廊中時,這里異常安靜,如果不是燈光有些暗,甚至讓人懷疑研究樓根本沒有遭受入侵。
駱凡想起自己就是在這里將林折柔一把扔了出去,不由得握了握雙手,一時有些恍惚。
四人來到實驗室門前,陸商找到旁邊墻壁內(nèi)的控制設備,切斷電源,合金門的電子信號燈隨之熄滅,他來到門前,用匕首插入門縫擴大縫隙,雙手發(fā)力將合金門扇向兩側(cè)緩緩推開。
進入實驗室,廣闊的空間中燈光昏暗,大量的儀器都在閃著紅燈。駱凡看向窗戶,外面已經(jīng)是黑夜,在夜空中不時亮起各色光束,讓駱凡突然想起了從前看過的煙花。
“他來過這?!?p> 白牙抽動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開始在房間內(nèi)走動。
風之花和陸商確認沒有危險后,直奔向中央控制設備。
“不……”
看著設備控制器屏幕上顯示的自毀倒計時,陸商大喊著,“怎么會這樣?!?p> 他在控制器上運指如飛的操作,但絲毫沒有影響自毀裝置倒計時
看到這一幕,風之花輕敲耳側(cè),接通通訊裝置,槍炮聲和爆炸聲隨即傳來,她鎮(zhèn)定了一下說到:“不朽樓內(nèi)的部隊迅速撤離,迅速撤離,不朽樓被啟動了自毀裝置,距離自毀還有……”
她看了眼屏幕,“還有一小時零十分鐘?!?p> “媽了個巴子,這任務是個坑啊,撤退,撤退,我斷后?!倍袀鱽淼肋B的大吼。
風之花剛要關閉通訊,道連的聲音再次響起:“風之花,小心,別死了啊。”
她輕笑了一下,關閉通訊。
這時白牙順著顧蟬衣的氣味找到了墻上的暗門,駱凡高聲對實驗室中間的二人喊道:“找到了。”
看著望向自己的陸商,風之花命令道:“你在這里進行搜索,看看有沒有遺留的資料,我跟他們?nèi)ハ聦?,盯住時間,還剩三十分鐘時,下來找我們?!?p> “明白?!标懮厅c點頭。
當駱凡三人來到樓梯盡頭的合金門時,駱凡將準備好的裝有顧蟬衣血液的冷卻瓶取出,倒出一些血液涂抹在門把手的針孔上,一秒鐘后,門鎖彈開,駱凡收好冷卻瓶,看了身后兩人一眼,率先推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