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城發(fā)生的事情,牛有道沒有太放在心上,此時的他正在船上詩興大發(fā),在世晨面前吹著牛十三。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牛有道遠眺逝去的江水,揮舞著雙手,意氣風發(fā)。
“哇,師叔師叔,你看,小師叔又作詩了!”世晨扯著興盛的袍子,一臉崇拜的望著牛有道。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迸S械李D了下,再次念了一句。
“小師叔,然后呢?”
世晨眼巴巴的看著牛有道,他從小就不喜歡念書,至今連道德經(jīng)都沒有背會,所以他很崇拜會念書的人。
牛有道有些尷尬,剛剛一時有感而發(fā),就念誦了幾句,誰知世晨這大嘴巴,聽風就是雨,咋呼呼的,將周圍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沒有然后!”牛有道沒好氣的道。
“???你這也太吊人胃口了吧?不會作不出來了吧?”世晨的嘴巴一如既往的毒。
事實上,牛有道確實忘詞了,他上學的時候的確會背這首詞,可是當兵幾年,早就將這些忘得差不多了。
“這位兄臺,令弟倒也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羨煞旁人?。 币粋€年輕的書生走了過來,手里拿著把紙扇,笑呵呵的對牛有道說。
這時候也有幾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一起跟著走了過來,對牛有道拱了拱手,顯得翩翩有禮。
“讓諸位見笑了,我這弟弟從小不喜讀書,家里人都寵溺他,也就沒有勉強?!迸S械肋€了個禮,舉止得體。
“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大丈夫當讀圣賢書,怎能如此渾渾噩噩度過一生呢?”一個年輕書生不高興的訓斥。
“子明兄,不是人人都有你這樣的大志向,不可過于嚴苛。”另一個書生勸道。
“是啊,子明兄,張夫子的橫渠四句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做到呢?”有人跟著勸道。
“做不做得到,不去做怎么知道呢?”那個被稱為子明兄的年輕書生有些不悅。
“這位兄臺的志向令人欽佩,不過人各有志,不能因為你的理想崇高,就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人?!?p> 牛有道不舒服了,這人讀書讀傻了吧,書呆子一個,還想為萬世開太平,給他個縣令當都不一定當?shù)暮冒桑?p> “那么兄臺你的志向是什么呢?”周子明問。
“我?”牛有道愣了下,看了看眾人,接著說,
“我的理想是能夠在這世間好好的活下去,有尊嚴的過完這一生?!?p> “難道兄臺現(xiàn)在過得沒有尊嚴嗎?”有人問。
他們沒有想到,牛有道的理想竟然這么簡單,當今圣上英明神武,對外沒有敵手,對內吏治清明,比起元末,百姓們已經(jīng)很有尊嚴了。
“現(xiàn)在還好,可是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牛有道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
這艘客船并不大,但是卻也載了三十多人,牛有道看起來像是一個讀書人,所以他很快就融入到了那群書生當中去。
這些書生的目的地是白鹿洞書院,他們要去那里求學。
白鹿洞書院牛有道知道,因為前世去廬山旅游的時候,參觀過白鹿洞書院。
“以周兄之才,進入白鹿洞書院想必是沒有絲毫難度的?!迸S械佬χf。
“白鹿洞書院作為天下四大書院之首,收徒甚是嚴格,里面的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我的把握不是很大?!敝茏用鲾[了擺手,有些謙虛。
“周兄就不要謙虛了,你都沒把握,那我們豈不是一絲可能都沒有?”張寅扇著紙扇搖頭笑道。
他們這幾人,以周子明的文名最盛,十三歲考取秀才,十七歲中了舉,如今十九歲,他要參加明年的科舉,考取進士!
這是天才中的天才!
牛有道剛得知時,驚為天人,盡管他對古代的科舉不是很了解,但是同??蜅V械膮屋p侯一把年紀也中不了一個舉,范進考了一輩子中的舉,卻高興的瘋掉了。
除了周子明是舉人身份,其余幾個書生都是秀才,這次他們跟著一起去白鹿洞書院,主要是為了見識一番,對于能進書院,其實不抱什么希望的。
“牛兄,你們兄弟兩個前往九江所為何事呀,不會也是去白鹿洞求學的吧?”趙家成問道。
“我們是去武當山參加武當金殿盛會的?!迸S械廊鐚嵳f。
“陛下登基以來,在北平大興土木修建皇城,準備遷都。在武當山上也大興土木,修建神殿,兩者都修了十幾年,可見陛下對武當?shù)闹匾?。”周子明感嘆了一句,似乎另有所指。
“皇上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遷都了嗎?這事確定了嗎?”牛有道問。
“是的,事情幾年前就確定了的,之所以遲遲沒有動靜,只是因為北平皇宮沒有修好,現(xiàn)在武當金殿修好了,估計北平皇宮也差不多了?!睆堃馈?p> “這好好的,為何非要遷都呢?”趙家成不解。
其實,不僅是趙家成不理解,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理解皇帝的做法。
太祖高皇帝問鼎天下,定都金陵,天下龍氣盡歸紫金山,這是朱家的龍脈所在,朱棣怎么敢棄之不顧,定都北方不毛之地呢?
再說了,太祖的陵寢還在金陵呢!
有很多人惡意揣測,說朱棣以藩王的身份起兵造反,搶了侄子的江山,心中有愧,不敢面對太祖,所以極力逃離金陵城。
“因為北方游牧民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先秦、秦漢、魏晉、唐宋到我大明,他們就像狗皮膏藥般,時不時的騷擾侵略我們一番?!?p> “將京師定在北京,能夠起到很好的震懾作用,一旦有變,可以及時應對處理。江南之地繁華,萎靡之風盛,很容易讓人醉生夢死,忘記危難!”
牛有道擲地有聲,神色認真的說,跟他的少年形象很是不符。
“理是這么個理,可是太冒險了,北京離邊關太近了,當今陛下雄才大略自然不懼,就怕后世,唉,一旦有變,后果不堪設想?!敝茏用鲊@了口氣,面有憂色。
“京師在金陵,好歹有個長江天塹緩沖,在北京,那是一點余地都沒有。”趙家成對周子明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的看法。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大明的皇帝必須有這樣的氣魄,不然失了熱血,偏安一隅,有長江天塹又如何,那陳后主李后主今安在?”
牛有道大聲道,還略顯稚嫩的面龐,此時在眾人看來,自成一股氣勢,威不可擋。
“好一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就憑這一句,當浮一大白!”周子明爽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