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能露臉

　　程致恒的眼眸急劇收縮，臉上劃過一絲痛楚，但還是平靜的問：“醫(yī)生怎么說？”

　　司徒落把要做手術(shù)和后期治療的情況說了一下，“雖然說存活的幾率是很大，但因為是復(fù)發(fā)，奶奶年紀大了……”

　　程致恒突然舉起手指，不要司徒落說出來。奶奶得病這么多年了，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這一天突然而至，他依然不愿意接受。

　　他很清楚，化療的副作用奶奶能否承受的住，已經(jīng)是治療的關(guān)鍵。所以，醫(yī)生不能保證化療的效果。是治療還是放棄治療，家屬可以權(quán)衡一下。

　　司徒落突然就想起李歐去世的時候，那天她正在上自習，老師來教室神情有些古怪，叫她趕緊去醫(yī)院。

　　她不明所以，一顆心卻直往下掉。

　　騎著自行車跌跌撞撞地到醫(yī)院，手術(shù)室外有很多李歐的同事，每個人都愁容滿面，看見她的一瞬都眼圈發(fā)紅。

　　有人甚至不忍心直視她。

　　李歐在出差回來的路上出的車禍，頭部重傷，胸部重傷，心肺受損，即便手術(shù)成功，以后也只能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醒還的幾率只存在于理論上。而手術(shù)費和后期的醫(yī)藥費是個天文數(shù)字。

　　醫(yī)生當即給了她一個選擇，放棄手術(shù)還是繼續(xù)搶救。

　　父親的同事，那些叔叔伯伯勸她放棄的不再少數(shù)，可她一句都聽不進去。

　　救！砸鍋賣鐵，賣房子，她賣血也要救父親。

　　她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殘酷的是，李歐連手術(shù)臺都沒下來，最后一句話都沒給她留。

　　司徒落看著程致恒，有些心酸，這個時候她說什么都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如今程致恒的艱難不是錢的問題，可是有錢難買健康。選擇化療奶奶就要承受的化療的痛苦，可生存的希望只存在于理論上，選擇放棄，奶奶的日子幾乎可以數(shù)著過，但是不用承受化療的痛苦。

　　與其在醫(yī)院里痛苦，還不如順其自然在最后的日子輕松些，體面一些。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她只能給他安慰的眼神，站在旁邊陪著他，讓他感覺不是一個人在面對。

　　他走向落地窗，面朝窗外，從休閑褲兜里摸出了一盒煙。將要點火的時候，可能想到有女士在旁，又熄了火，煙還夾在指尖。

　　她從指尖取掉他沒有點燃的煙，給他一個微笑。

　　他轉(zhuǎn)過身來抓住她的肩膀，看著她，“你會怎么選？”

　　“奶奶會選擇化療！”

　　程致恒幽暗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司徒落，“你怎么知道？”

　　“她有件未完成的心愿！”

　　司徒落是沒有那種洞悉人心的能力，是奶奶自己說的，想要看見程致恒和關(guān)岳都能結(jié)婚生子，才能無憾地離開?？蛇@話她自然不能對程致恒說。

　　那天，程致恒送她回學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兩人一路沉默，到了學校的東門口，司徒落就要下車，說再見。

　　“你愿意去愛尚策劃部嗎？”程致恒問，怕司徒落誤會，又說，“你的策劃案反響和好，愛尚正在計劃把五月的第二個禮拜日做為，宣誓日，納入愛尚每年營銷的重要節(jié)假日?！?p>　　因為出了Sunny，讓他失去了一次招攬司徒落的機會?？沙讨潞憧此罱紱]有上班，晚上常常來學校和艾雯一起直播，擔心她根本沒有找到工作，上次只是為了拒絕到名臣來才借口說已經(jīng)收到別的公司通知了。既然司徒落為了避嫌不愿去名臣集團，那去愛尚也不錯。

　　“你別擔心我的工作了，公司已經(jīng)通知我，下個禮拜就要報道?！彼就铰渲莱讨潞阆霂退?p>　　“上次不是說畢業(yè)才報道？”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聽不出情緒。

　　“公司臨時決定，讓我提前入職，進入實習期?？赡芄咀罱比耸职桑偤眠@周五畢業(yè)答辯，之后就沒什么事了?！焙芸炀彤厴I(yè)了，司徒落也算是有著落了，比起還沒找到工作的人，她很幸運了，所以喜笑顏開說，“以后白天上班，晚上也不耽擱艾雯的直播，掙點小錢錢。你呀！就別為我的工作操心了。”

　　司徒落能明白他是在肯定她的能力，讓她去愛尚，不是因為任何私人關(guān)系。

　　但是現(xiàn)在不管是名臣還是愛尚，在還清程致恒的債務(wù)之前，她都不想去。

　　要想贏得尊重，就得靠自己。

　　司徒落輕松地說，“你那里人才濟濟，我去了壓力大直接就是找虐。等我去別的公司摔打摔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再來找你受虐。順便再讓我還清了你的債務(wù)，那個時候如果你還為我大開方便之門，那我可以考慮?！?p>　　程致恒知道，小姑娘又自尊心作祟了。不過，讓她鍛煉也好。大仇未報，不該將她扯進來。等所有的事了結(jié)，名臣才會真正穩(wěn)步發(fā)展，那個時候叫她來名臣更好些。

　　程致恒相信，這個時間并不會太長。

　　“好好準備答辯，別畢不了業(yè)。去了公司要是不開心就辭職?！彼钕褚粋€嘮叨的老父親，“直播的事玩玩就算了，拋頭露面的事還是少做。”

　　“我做直播沒露面，都是艾雯在鏡頭前。”這不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嗎？司徒落有些不滿了，上次給他還錢，他不但不收那些她借來的錢，還把她直播的事鄙視了一番，今天又這樣。

　　這管天管地，還管她直播，胳膊越伸越長。

　　“我們這個直播在大環(huán)境下，算是順勢而為，又不是坑蒙拐騙，你要是再帶著有色眼鏡看待我，我怪我不拿你當朋友”

　　程致恒斜睨了她一眼，這件事是他私心了，他不喜歡鏡頭，也不喜歡司徒落對著鏡頭。這丫頭一張臉天生有迷惑人心的本事，天天對著鏡頭，總讓人不放心。

　　可是不放心什么呢？他又說不上。

　　他看過她的直播，那些粉絲對那個沒露臉的化妝師沉迷的不得了。

　　可丫頭說的對，她有自己做事的自由。

　　他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司徒落，她這么拼是急著還錢吧？是想要和他撇開關(guān)系？“你別總惦記著還錢，那錢又沒一定要你還?！?p>　　司徒落白他，欠債還錢，這不是理所應(yīng)當？

　　“別為了還錢，去掙那點蠅頭小利?！背讨潞忝嫔缢澳抗庖诺拈L遠，靠粉絲刷禮物，你們不會長久。倘若你想學人在直播間賣東西，短期內(nèi)有可能收效不菲，但從長遠看，并不見得有利于你事業(yè)版圖的開拓。你早該對自己的事業(yè)有全面的規(guī)劃，而不是靠運氣撞，撞到哪里算哪里?！?p>　　他想的是事業(yè)版圖，而司徒落想的卻是還債立足，境界不同不在一個頻道。

　　不過司徒落能理解他說的是有道理的，最近自己也是琢磨過，“其實我沒打算長期靠直播來賺錢。阿琪畢業(yè)是要跟男朋友回老家的，艾雯會不會留在本事，也難說，所以我們這個直播最多也就做到畢業(yè)，以后就還艾雯直播自由?！蹦潜緛硎前┑闹辈ベ~號，之前是自己借著愛尚的名氣，把艾雯推上了百萬大播主的級別，分一杯羹也心安理得，但從長遠看確實不能總蹭艾雯的熱度來達成自己的經(jīng)濟目的。

　　目前之所以不得已而為之，實在是想要早點給這家伙還錢?？偛荒苷娴囊辉乱辉碌財€錢吧？那樣的話，心里負擔時間太長，不利于心身健康。

　　“那你就不要露臉！”程致恒冷冷地說，“不然以后……”

　　“知道啦！”司徒落邊說邊跳下車。

　　不然以后假戲真做，要做程太太被人挖料，被人誤解她又該退縮了。程致恒看著遠去的背影，有點郁悶。他竟然沒有在她面前說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