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乘鶴白云4
武當(dāng)山,金頂。
橘色的陽光融進聽鶴淵的濃霧,仿佛被染紅的布匹,聽鶴淵染上了夕陽的顏色。更加看不透測了。
蕭疏寒終于收回了眼眸。因為什么都看不見了,于是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青桐……眼前的少年,是武當(dāng)派年輕弟子當(dāng)中最優(yōu)秀的那個……但是蕭疏寒看不出少年的半分嬌縱。即便故意讓少年做武當(dāng)山上最苦的數(shù)鶴差事,他也不急不躁,似乎只是做著稀疏平常的工作罷了。
青桐,你是什么樣的心呢?
在火燒云的照耀下,遠方金頂?shù)慕鹄淄叻路鹪谌紵?,下面的三清臺和白玉廣場倒影著金碧輝煌的大殿,仿若畫中世界。夕陽將青桐的影子拉得極長極長,他就像是從光里面、從畫里面走出來的人。
“青桐,現(xiàn)在你知道山上有多少只鶴了?”
蕭疏寒?dāng)孔⌒乃迹鼓康晚鴨柕馈?p> “小師叔祖乘鶴下山,所以山上有55只鶴。”
“55只錯了,山上仍然是56只……聽鶴淵里面有只黑鶴,身上的羽毛只有頭頂和尾翼是白色的,和大多數(shù)白鶴反著生長。這只鶴是明壑師叔從山外面帶回來的,與眾不同。所以你看見這只鶴,就定然知曉山上多了只鶴……青桐,你沒有數(shù)?!?p> “……呃……被發(fā)現(xiàn)了呢……回稟掌教師伯,弟子自知無法勝任如此重?fù)?dān)。今日數(shù)鶴出了差錯,弟子愿意去雜役室領(lǐng)取勞罰。”
“雜役?”
蕭疏寒抬起頭看向青桐。
只見少年的眼眸干凈純粹,絲毫沒有謊言被拆穿的慌亂……仿佛,這件事情對青桐而言無關(guān)緊要,或者是既然發(fā)生了就無需害怕其發(fā)生??傊?,蕭疏寒是越來越喜歡這位師侄了。
便輕輕,笑出聲來。
“哈哈哈……勞罰便不必了,數(shù)鶴以后仍然是你來做……不過這幾天不用師侄你來數(shù),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p> “……師伯,青桐愿意數(shù)鶴。”
“多舌……華山派的枯梅大師給老夫送來張劍貼。相信你也聽說了,燭鉤大師坐化于龍淵洗劍池,而龍淵底下有把燭鉤畢生心血凝聚而成的靈劍……現(xiàn)在我要你持劍貼,參與試劍大會。而且,務(wù)必帶回此劍?!?p> “華山派?……師伯,你在說笑吧?”
“帶的回來是說笑,帶不回來……聽鶴淵底下有間屋子,你以后便在那底下修行……老夫這個玩笑如何,好笑嗎?”
“回稟掌教師伯,不好笑。”
“既然不好笑,就要當(dāng)真……另外,你持我的手諭去趟歸地林。明壑師叔雖然輩分奇高,但說來也是少年人。這次的試劍大會雖沒有規(guī)定,但江湖上但凡還有臉面的老家伙都不會和年輕人搶這份機緣,都是門生弟子出手?!?p> “所有是要小師叔祖也去嗎?”
“……試試機緣吧?!?p> “是。但是小師叔祖那邊……小師叔祖淡泊名利,大道中行,我并沒有把握小師叔祖會隨同。”
“放心。”
蕭疏寒從懷中摸出三封書信。
一封青色封皮的劍貼,一封黑白兩色封皮沾著鶴羽的信函,一封淡紫色畫著狐貍紋路的信函。
“這里三封信,劍貼,師叔的,還有太陰掌教陰不孤的。師侄此去歸地林,可以邀請?zhí)幍茏咏Y(jié)伴而行,這樣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無礙了。”
“是……”
青桐收好三封信,并沒有多舌去問為何有太陰弟子隨行,便無礙了。青桐只知道要做什么便行了,不著眼于尚未出現(xiàn)的,只去做馬上要成就的事情……大道云“我是浮屠,便是浮屠;我身榮光,百變無極。”便是這個道理。
這日夕陽西下,白月懸空。
聽鶴淵中的云霧在月光清靈下,閃爍著斑斑駁駁的白色光點。又有各種螢火出現(xiàn),白霧浩瀚,更似仙家景色。
只不過武當(dāng)派到了晚上會多出這么多東西,也會少了很多東西。在月色中,武當(dāng)山上少了一只鶴。
翌日日出,歸地林。
世上最神出鬼沒的門派弟子是滄海弟子,其次就是武當(dāng)派弟子。滄海隱世不出,即便滄海弟子站在江湖的漩渦的中心也無人曉得是滄海弟子,自然神來鬼去……而武當(dāng)派弟子,則是因為帥。
乘鶴白云,去哪里都無書信知會。因為武當(dāng)派弟子的動作比書信還要快,往往是弟子到了,書信還在路上。帥得很,也因此詭得很。
“武當(dāng)派弟子,青桐,拜見太陰門。”
青桐站在玄極樓前面的紫薇廣場上,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門外面,向著前面偌大的殿宇建筑行禮。
“武當(dāng)派?”
一只長著狐貍腦袋的紙片人飄飄蕩蕩,飛到了青桐的面前。明明眼睛是空洞的,但是狐疑的眸光就是這樣出現(xiàn)了,籠罩在青桐的身上。
“武當(dāng)派的弟子來我太陰門做什么?將來意說清楚,我可以不殺你?!?p> “你會說話?……既然會說話就是天地靈物,為何要喜歡打打殺殺平白無故傷了自己的靈性?天地?zé)o情,萬物芻狗。你如此嗜血好殺,就不害怕自己在流血漂櫓的幻像中失去智慧,再變芻狗嗎?”
青桐輕描淡寫,并不理會面前的厭勝偶人的威脅??匆膊豢催@只會說話的紙片人,袖手站在玄極樓前面,讓清風(fēng)隨意吹來。
在青桐背后,八壁湖水光瀲瀲。
“不錯,許多年沒見到如此合心意的后生了……老夫陰其北,守在此處。既然我認(rèn)可了你,便進去吧。至于陰不孤要不要見你,就與我無關(guān)了。”
“是……多謝前輩?!?p> 風(fēng)聲忽然消失了。八壁湖再無波瀾出現(xiàn),又恢復(fù)成平整的鏡子般湖面,在月圓時候,倒影著七情六欲的人的心靈。
青桐邁步向前,忽然轉(zhuǎn)過頭看向八壁湖。
“前輩,這湖……”
“這就與你無關(guān)。”
“是……青桐多有得罪。”
青桐搖搖頭,向厭勝偶人陰其北作揖,之后便向玄極樓里面邁開大步子走進去。這八壁湖到底有什么秘密,實如陰其北所說,與武當(dāng)?shù)茏忧嗤┤珶o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