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駙馬沈和興,濫放私債,搜刮民眾,勾結官商,欺騙百姓,罪不可恕!他的賬本就藏在長公主最喜愛的那幅《秋光圖》的背后,為的就是萬一此事敗露,他便可以把長公主也牽扯進來保住他的狗命!此等奸詐之人,留著只能是禍患!”
月瞳說完便哈哈大笑,隨后掏出毒藥一飲而盡,她的眼睛滿懷恨意地盯著沈和興,一直到死都不肯閉上。
“流連娼館、背叛長主、濫放私債、勾結官商,樁樁件件都是死罪?!被实叟瓨O反笑,翻看著手里的賬本,在沈和興面前來回踱步,突然抽出身旁侍衛(wèi)的佩劍架在了沈和興的脖子上,“一次又一次地藐視長主藐視朕,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皇上?!币恢泵鏌o表情的長公主突然跪在皇帝身后,盡管臉上不顯悲歡,但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捏緊,鋒利的指甲深陷進肉里,滲出點點血跡,“求皇上看在臣婦的面子上,饒他一條命?!?p> “皇姐!你這是...”看見跪在地上的長公主,皇帝心里一驚,趕緊扔掉佩劍轉身去扶,“長姐如母,你這一跪讓朕如何受得起。”
可長公主生性倔強,無論皇帝怎樣好言相勸都不肯起來。
“沈和興縱然萬死難辭其咎,但他畢竟是駙馬,是長樂王的生父,若皇上此刻一劍殺了他,我與沈溯,此生孤苦無依不說,也將會淪為天下人的笑柄?!?p> “這...”皇帝心煩意亂,撓著頭在殿中走來走去,幾次三番用手指著沈和興,卻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罷了!”皇帝始終不忍看著長公主長跪不起,最終妥協(xié),命榮欽擬旨,“邊疆叛亂未平,駙馬自請坐鎮(zhèn),朕念其忠心,特封其為忠戶將軍,即刻出發(fā),不得有誤。”
“忠戶將軍,請吧?”
榮欽故意拖長尾音,厭惡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半天站不起來的沈和興,揮揮手命人將他拖下去。
“等等!”皇帝突然叫住榮欽,似不解恨一般地命令道,“先拖下去打五十大棍,別讓他發(fā)出聲音,更別讓死了,去去去拖下去!”
榮欽領命,著人帶著沈和興走了。
坐在側殿的白玉和沈溯看見沈和興被帶走,都沉默著一言不發(fā),白玉想勸沈溯,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些事雖不怪她,但畢竟由她而起,因而白玉多少都覺得有些愧疚。
“沈溯...”
“白姑娘,我無事?!鄙蛩輰⒁粋€小瓷瓶放在桌上,語氣中明顯多了些疏離,“方才看你的舒痕粉用完了,我便又讓人從慕容大夫那取了些,你回宮以后,每隔兩日我便會托人給你帶一瓶新的,你放心用便是?!?p> “多謝?!笨匆娚蛩菅壑械睦淠涂咕?,千言萬語都被白玉吞了下去。
“玉姑娘?!备蛋不赐蝗怀霈F(xiàn)在門口,朝沈溯點頭示禮后對白玉說道,“公主府一切待整,皇上命我?guī)慊貙m?!?p> “父親此去必定無回,公主府不比往昔,恕沈溯不能遠送?!鄙蛩莩子褡隽藗€揖,說完便離開了。
考慮到白玉的傷勢,傅安淮命人抬了一頂軟轎,自己則騎馬晃晃悠悠地走在轎子旁邊。
一開始,傅安淮還一陣一陣地與白玉說著話,可片刻之后,轎子里的白玉突然沒有了聲音,傅安淮連喚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快!停轎!”
傅安淮意識到不對勁,翻身下馬,發(fā)現(xiàn)轎子里的白玉已經(jīng)暈了過去,頸部的傷口潰爛嚴重,腐肉外翻,還長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膿包,折錦和折扇看到白玉的樣子時,都嚇得叫出了聲音。
白玉額頭滾燙不省人事,任憑傅安淮怎么叫都沒有反應。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慈濟堂找慕容大夫!”折錦一邊用長公主給的青玉滾珠給白玉降溫,一邊焦急地呵斥著抬轎的小太監(jiān)。
“來不及了!”傅安淮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白玉,也不顧市井之人的指指點點,鉆進轎子里將白玉抱上馬,飛奔而去。
折錦和折扇也一路小跑,趕著去了慈濟堂。
“你們是不是給她用了什么別的藥?”慕容靈自從搭上白玉的脈之后,眉頭就沒有舒展過,良久才質疑道,“為什么她的體內會有蟬毒?”
“姑娘怎么會中毒?!”折錦有些不相信地掏出那瓶已經(jīng)見了底的舒痕粉遞給慕容靈,回憶道,“方才姑娘遇襲傷口崩裂,便又用了這舒痕粉,連長樂王給的那瓶新的都未曾用過,怎會出了差錯?”
慕容靈接過藥瓶,將剩余的一丁點粉末倒在茶盞里用清水化開,片刻之后那水竟分了兩層,上清下黃,還溢出一種說不清的香味。
慕容靈一看便明白了,只是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
“這藥粉里被人加了十成十的蟬毒,真是狠毒?!蹦饺蒽`將水倒掉,替白玉施了幾針,隨后向折錦和傅安淮解釋道,“蟬毒本是一味上好的藥材,但是兩面性極強,利可起死回生,弊可磨人致死,這蟬毒的厲害之處便是可使有傷之人傷口潰爛不能愈,引發(fā)火癥,使人高燒不退無法醒來,最要命的是,這蟬毒不會直接殺人,但會讓人在昏迷之時仍能感覺到渾身劇痛,心智不堅者,被活活折磨死的亦不在少數(shù)。”
“此毒何解?”傅安淮看著面色慘白冷汗直冒的白玉,心中隱隱不忍。
“我已替她施針封住氣穴及五脈,可壓毒性兩日?!蹦饺蒽`面色凝重地看著傅安淮,輕嘆一口氣道,“北郊東荒山上有一棵丹角樹,唯有丹角樹皮可解此毒,但東荒山地勢險峻毒草叢生,令許多人都望而卻步,這么多年來也只有慈濟堂的藥童敢去,但今日不巧,藥童們都去了蜇山采山河子?!?p> “我現(xiàn)在就去!只要有藥可解,搭上奴婢這條命,奴婢也認了!”折錦說著就往外跑去,被傅安淮一把拽了回來。
“玉姑娘身邊少不得人照顧,你就留下吧,我?guī)巳?。?p> 傅安淮朝慕容靈道謝之后,便帶著人馬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