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給我跪下
楊天保對顧暖之的態(tài)度,看到潘氏的眼中,有了不同的解讀方式。
在潘氏看來,楊天?;蛟S對顧暖之這個丫頭有意思,所以才為了她不惜開罪應武元慶、武元爽、王敬直以及杜荷等公子。
潘氏朝著仆婦使一個眼色,示意仆婦去回絕武元慶等人。如果說以前,陳園的東主還是陳伯玉,那還真得罪不起武元慶這等公子王孫,不過現(xiàn)在嘛,肯定不同了。
楊天保背靠弘農(nóng)楊氏,自然不怕。
楊天保也沒有放在心上,繼續(xù)與陳應介紹著賬薄的事情。
顧暖之見楊天保的心,根本就沒有在她身上,倒也沒有自討沒趣。她端著酒杯,與單道真頻頻敬酒。
單道真感覺顧暖之,驚為天人,對于顧暖之的敬酒,向來是來者不拒。
楊天保用眼睛的余光,察覺到單道真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單道真現(xiàn)在的身份,要想娶名門貴女,基本上沒有可能。
但是,他既非楊天保的部曲,也非奴籍,屬于良人一等。而顧暖之則屬于賤籍,哪怕單道真再怎么落魄,斷然不可能娶顧暖之為妻,納妾也要等單道真四十歲之后。
不過,單道真即然喜歡,楊天保也樂意成全單道真,就笑道:“陳先生,紙上來的終覺淺,不如咱們回賬房,利用陳園的賬薄,實驗一下這個新式記賬之法!”
陳應也是人精,看著楊天保有意無意瞟向顧暖之和單道真,就知道他是不想在這里礙眼,給自己的兄弟留下空間。
陳應起身道:“敢不從命!”
楊天保起身與陳應聯(lián)袂離開,單道真急忙起身,想要跟著去。
楊天保拍著單道真的肩膀道:“安著,二哥,別給兄弟丟人,給我拿下……”
說著,楊天保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顧暖之身上。
楊天保離開后,馮少東和牛歡喜率先就放開了,男人嘛有些東西都是無師自通,借著酒勁,開始上下齊手。
不過,眾人的審美觀點也全都不一樣。
比如文斌,他挑了一名嬌小可人,小巧玲瓏的吳中美女作陪,而牛歡喜喜歡的比較另類,他居然對身邊的美女視若無睹,反而一把抓起一名前來收拾骨碟的仆婦,這名仆婦論顏值,簡直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屁股夠大。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好了,馮少東一腳踢在牛歡喜腰上,說道:“歡喜,別憋著了,趕緊的!”
牛歡喜扛起這名仆婦,在小廝的帶領下,去了客房。
接著,文斌也牽著那名小巧玲瓏的美女,就暢談人生。
馮少東、包括裴旭紛紛離開各帶著姑娘離開,偌大的大廳,只剩下單道真與顧暖之。
此時二人獨處一室,場面反而尷尬起來。
就在單道真感覺局促不安的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暴喝:“滾開,我倒要看看誰將顧娘子留在這里!”
仆婦擋著門口不動,不一會兒:“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傳來。
單道真抬頭朝門口望去,只見門口出現(xiàn)一名年輕的男子,一名身穿白色常服,頭戴軟腳幞頭。
白衣男子身后,還有三四名青年,饒有興趣的望著大廳內(nèi),看著好戲。
白衣男子一眼看到單道真一身葛布勁裝,雖然說葛布堅固耐用,但是卻極為廉價,大約相當于后世的地攤貨,屬于窮人專屬服飾質(zhì)地。
白衣青年輕蔑的乜視著單道真道:“你是哪個不開眼的小畜生,敢來糾纏暖暖姑娘?”
單道真非常生氣,他豁然起身,指著白衣青年道:“你怎么罵人?”
白衣青年對門外的小廝訓斥道:“彼其娘之,都他娘眼瞎了,放這個小畜生進來?將他給我丟出去?!?p> 四名小廝可是見過單道真的勇猛,當初潘康等人可是被他揍得滿地找牙。
單道真心里當然不悅,陰沉著臉不吭聲,壓制著心里的怒氣不跟白衣男子起沖突,除了白衣男子之外,他還看到后面三名青年都穿著官靴,顯然非富既貴。
這里是他兄弟的產(chǎn)業(yè),一旦打起來,損失最大的還是楊天保。
白衣男子朝著顧暖之道:“暖暖姑娘,元慶在這里對不住了!”
顧暖之沒有給白衣男子好臉色,她知道武元慶今天可是踢到鐵板了,應國公府在長安城的勛貴圈子,向來以冤大頭聞名。
應國公武士彟,出身商人世家,他父親名叫武華。青年時期,武士彟挑擔子去各村賣過豆腐又曾和同鄉(xiāng)許文寶經(jīng)營些木材生意,因致大富,李淵在太原起兵,武士彟傾家相助,事實上李淵并沒有瞧得起他,只給了他一個鎧曹參軍的職務。
這個鎧曹參軍,其實是一個非常小的官,只管儀仗隊兵杖,在李淵起兵時,他是世襲唐國公,一百多人的鼓吹、豹尾槍這些東西,相當于是一個小小的倉庫管理員。
不過,武士彟出身雖然低,卻非常努力,漸漸升任工部尚書,貞觀后又改任利州都督。武士彟一直想融入李淵太原元謀勛貴的新貴圈子,可是這個圈子里的裴寂、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柴紹、唐儉、殷開山、劉世龍、劉政會、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許世緒,除了武士彟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世族出身,官宦世家。
他雖然位列太原元謀勛貴,結(jié)果卻不被太原元謀勛貴所接納,武士彟就利用家資頗豐的優(yōu)勢,到處送禮,希望可以廣交朋友,結(jié)善緣。
不過,世族都不把武士谫當回事,就連小妾過誕辰也給武士彟下貼子,讓武士彟備厚禮,短短十年時間,武士彟花掉了二十多萬貫,最終獲得了一個“冤大頭”的名號。
顧暖之知道武元慶也是一個草包,并不認為他的應國公子的身份可讓迫使弘農(nóng)楊氏低頭讓步。
更何況,她看得分明,剛剛那個挨打的仆婦已經(jīng)跑著去找楊天保了。
只要楊天保來了,肯定有武元慶的好看。
顧暖之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求救似的望著單道真。
雖然沒有說話,顧暖之的眼神卻輕易的打動了單道真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他緩緩朝著武元慶走后,問道:“恕我耳背,你剛才稱呼我什么?”
“不開眼的小畜生、雜種,你還想聽幾遍?”
武元慶自己也垂涎顧暖之的美色許久,只是顧暖之假意順從,并且獅子大開口,告訴武元慶她贖身需要八千貫。
八千貫,對于武氏的家資來說,自然不值一提,只是武元慶并非應國公,武士彟還活著呢,他不當家。
如果他真敢拿八千貫替顧暖之贖身,武士彟肯定會抽死他,畢竟八千貫足足可以買幾百名黃花大閨女了。
武元慶看到單道真既沒有華麗服飾,也沒有隨從,想來也就是哪里來的窮小子,怎么會放在心上。窮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用旁人挑撥就十分的憎恨,武元慶早已被武士彟告誡,讓他在長安城里夾著尾巴做人,勛貴惹不起,惹一個良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武元慶哪里會留什么口德,直接罵道:“小畜生,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要我將你趕出去?”
單道真額頭的青筋凸起,他已經(jīng)到了憤怒的邊緣,如果他是一個人,早已一拳砸死武元慶了,哪怕浪跡天涯也不怕。
關(guān)鍵是,他怕連累他的兄弟,他既憤怒,又不甘心。
顧暖之心里氣憤,玉手撐在桌上,隨時都要發(fā)作,她雖然有利用單道真的成分,但是感覺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最看不得因為自己讓別人半點侮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單二哥,把他扔出去!”
楊天保來到門外,就看到單道真一臉不忿,顯然已經(jīng)憋了很久。他心里嘆惜,只覺心里對單道真不住,讓他在這里受辱。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以單道真的脾氣,肯定早就反抗了。別看武元慶還帶著幾個隨從,他們綁在一起,不夠單道真一個人打的。
顧暖之大喜過望。
武元慶順著聲音望去,看到楊天保推開擋在門前的小廝,徑直走來。
武元慶和武元爽他們來得晚些,沒有看到楊天保最威風的時候,而且他沒有見過楊天保,盡管楊天保當著人偶,陪著楊恭仁舉行了半個月的流水宴。
但是,應國公武士彟還在利州擔任都督,武元慶這個無官無職的應國公子還當不起被楊恭仁邀請。
武元慶也不是傻子,他要看對方是誰,是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人,他仔細想了想,楊天保非常陌生,絕對不是長安勛貴圈子的貴胄,雖然衣服質(zhì)地不錯,而且還是蜀錦,應該是富貴人家。
武元慶整理一下衣衫,雙手放下,走到楊天保身前,一臉笑瞇瞇的道:“讓他動我?知不知死字怎么寫?”
大唐的律法就是這么操蛋,士庶有別,貴賤有別,區(qū)別對待,根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武元慶再怎么不濟,他也是應國公公子,堂堂貴胄。一介寒門只要敢打他,那就是以下犯上!
楊天保沒有廢話,翻手朝他咽喉鎖來,他驚惶之余下意識想躲,頭只硬生生的閃開兩寸,只覺咽喉一緊,再也掙脫不開,氣都喘不出來。
楊天保單手鎖住武元慶的咽喉,一腳踹實他的腳窩,又一手揪住他的發(fā)冠,將他的人撥轉(zhuǎn)過去朝門口跪下:“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