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是我做的不對,做的不好,你是在親族的背叛利用侵害中長大,我應(yīng)該多體諒你,不該肆意而為害你傷心,但我委實還不愿放開你,這一夜我想了許多,希望我的改變能挽回你的心意。
朱砂收回心緒,向司侍點點頭,司侍又回身看向月魘,待月魘示意后,執(zhí)杖立在朱砂身側(cè):“因是自請受懲,若子君受不住就立即示意,我會立刻停下。”
“好。”朱砂笑了笑。
司侍捏了捏手中的長杖:“子君,贖在下不能手下留情,得罪了。”
不同于鞭子的脆響,木杖重重落在肉身上,只有空氣中的風(fēng)動聲及一下下悶響。
方挨了幾下,朱砂緊咬的雙唇便崩開,一聲極低的輕呼自口而出,司侍的雙手也停在半空中:“子君?”
朱砂忍了又忍,肺腑胸腔中各種疼痛交錯,好不容易忍下來,才開口道:“無妨?!?p> 那聲音再不似從前的尖細嘹亮,如輕羽拂過般柔弱,月魘心中一緊,閉了閉目,再睜開時,那一絲波動也重歸平靜。
司侍繼續(xù)揮杖,朱砂生生忍住了眼淚,但那淚水卻不爭氣的自鼻腔低落,朱砂抬袖擦掉,腦中卻突然閃過朝月扯著自己衣袖擦鼻涕的畫面。
若是沒有離開就好了,千鯉他們不會負傷,月魘不會遇襲,不會遇見朝月,如今自己也不會與月魘成了這般模樣。
“子君,一級已過,是否…是否還要繼續(xù)?!?p> 等一下,等一下,朱砂心中默念著,終是踉蹌了下又趕緊站好,一下下就好,實在太難受了。
緊緊扣在掌中的指甲將手心挖的皮肉翻卷,攏在袖中的雙手不時滴落著血花,背上的鞭傷終是皮肉開裂,一杖杖落在那些傷口上簡直比撒鹽還叫人難以忍受。
“繼續(xù)?!鄙鲁胁蛔×鳒I,朱砂緊緊閉上雙眼,聲若蚊鳴。
長痛不如短痛,司侍無法,繼續(xù)揮杖,只是手下的力道還是稍微減輕了些。
每一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讓人欲喊破喉嚨也不足以表達出的痛苦,朱砂用力咬緊牙關(guān),額頭間青筋迅起,整個人開始顫抖。
司侍數(shù)次欲停手,皆因眼前少女投來的目光最終狠心繼續(xù)下來。
月魘無動于衷的看著,雙手捏著扶手,數(shù)次開口又壓下,最終收回目光,閉目養(yǎng)神。
“子君?子君!”
朱砂搖搖晃晃,仍立在那處,雙手無力垂下,耳中轟鳴一片,好似有誰在說話,但是聽不清,于是張口輕聲問:“什么?”
“子君你受不住的。”
“什么?”朱砂太陽穴嗡嗡一陣響,一頭栽了出去。
月魘瞳孔收縮間,見那司侍已扶住朱砂,朱砂搖了搖頭,終于漸漸清醒過來。
“罷了,可以了?!痹卖|出聲。
“謝司正,但屬下還能承受?!?p> “這就是你所說的再不任性而為?”
“稟司正……”朱砂重新站好后,低頭好半晌未出聲,就在司侍上前查看時,又接著說道:“并非屬下任性,而是…已承諾再不違令,所以這最后一級杖刑,我…會受完。”
月魘皺眉看著朱砂,最終冷聲道:“隨你?!?p> 司侍擦著額間的冷汗,看著顫巍巍的少女,為難的看向身邊的兩個同伴,朱砂開口了:“司侍按司…規(guī)來就好,無需心…不安?!?p> 朱砂不知懲戒是何時結(jié)束的,只知曉那散昀燳終于未將自己的集昀燳換走,難捱的一個時辰終于過去,好似月魘方才離開的時候說了什么,但是現(xiàn)下委實記不住,聽不到了。
行刑的那名司侍被月魘遣走去請醫(yī)者,另有司侍去記錄當(dāng)下之事,只余方才端著散昀燳的司侍留在此處看護朱砂。
眼見著月魘撂下句:“治好她。”便飛身離去,司侍無奈的看著朱砂嘆息。
朱砂由司侍扶著蹣跚行到院側(cè)的石桌旁,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因強忍劇痛而漲的通紅,下唇被朱砂咬的無一處好皮,朱砂眼前迷蒙一片,此刻疼痛肆虐,也分不清到底哪一處更難受了。
“不能哭,不能哭……”朱砂小聲念叨著。
“子君說什么?”司侍探身靠近,朱砂卻再發(fā)不出聲音。
以為她口渴了,司侍連忙回身去廳內(nèi)倒茶,待他端茶回返時,便見到鮮血自朱砂嘴角兩旁不斷溢出,那鮮血綿延不斷,如長線般直直流到青石板上,蜿蜒至各處。
“子君!”司侍驚怔中駭然,不待他邁步過來,朱砂已直直倒下,重重摔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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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是真的動了怒火,但你明知她本就是無甚深思的人,與其置氣兩方受損,還不如各退一步,眼下她不愿再惹你不快,故兒乖乖受懲,你又何必如此狠心。”戚莫言面上難得掛著冷霜,看著面前長身玉立的月魘。
“連你也認(rèn)為我純粹是在置氣,那她更是如此了,她說倦了、累了,選擇再不相見,我又何嘗不累、不倦,我狠心些讓她瞧清楚,省的以后我們再有糾葛?!?p> “說到底還是你容不得那朝月同她相處,所以雖不能完全瞧清那人的形容,你就已經(jīng)撒網(wǎng)拼了命般著人尋找他的蹤跡,就你這行徑,還說什么放下,可笑不可笑?”
“我尋那人為公也為私,我這人本就睚眥必報,縱使我與她再無干系,該解決的也會照樣解決?!?p> “罷了罷了,原就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只是我眼看著她苦苦尋了你六年你不愿相見,后聽說她負傷后你二人和好,原以為現(xiàn)下你二人也該無事了,不想你倒好,把小姑娘打個半死,方才連千秋都道你果然狠絕,連自己所愛都下的去手?!?p> “我一向說,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她自始至終都一味堅持不歸組,又選擇再不相見,眨眼間又改了主意,口中說著再不隨意任性而為,其實她還是那個樣子,我若是心軟,再繼續(xù)慣著她,她下番只會更加無法無天,終是我自己也想過了,我不該因擔(dān)心自己所愛便喚來重傷未愈的沙華,致他們受傷,所以我與她不在一處,無論對誰都是好事,我既選擇了分開,就不會輕易后悔。”
“不管你這些勞什子了,我們這些個本就因你才結(jié)識的她,現(xiàn)下她委實可憐,怎么著你作為上司也該去瞧瞧你的‘杰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