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發(fā)少女那源源不斷的記憶洪流的沖擊下,軒弘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這是一小段關于這個來歷不明的黃發(fā)少女的記憶……
暴雨過后的夜幕下,仿佛沉睡了千年的身體在枯葉之中蘇醒。各種鳥獸蛇蟲的叫聲伴著遠方吹來的涼風在幽深而漆黑的叢林里回蕩。
這里……是哪里?
少女坐起身來,望著烏云密布的夜空。那對一切的好奇與對外面世界的恐懼,在她的臉上摻雜在一起,最后終于凝結(jié)成了一雙迷茫而又空洞的雙眸。
我……是誰?
少女站了起來,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叢林之間。赤裸的身體被灌木的枝葉劃傷、纖嫩的腳趾沾上了雨后的泥土,但她什么都感覺不到——沒有人教過她什么是疼痛、什么是寒冷、恐懼。
這是……
少女走出了濕熱的叢林,來到一條小溪旁。河里的水緩緩流動著猶如一面清澈的鏡子。
這是……我?
少女似乎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倒影,她蹲下來好奇的看著,即使此處光線并不足矣讓她看清自己的臉。
額??!U……
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抬起頭來望著正對面的草叢里,那里有一雙饑餓的眼睛。
跑。
這似乎是所有動物的本能,是遇見自己覺得會危及自己生命的東西后的第一反應。她什么也沒想,也不會去想,她手腳并用的向后面的大樹撞去,然后吃力的用雙手雙腳夾住樹干一點一點往上爬。同時,一只又一只還未成年的老虎圍住了這棵樹。
會被吃掉……我不要被吃掉……
少女繼續(xù)更加努力的往上爬,即使膝蓋已經(jīng)磨破了一層皮,即使雙手已經(jīng)筋疲力竭,她依然要往上爬。終于她爬上了那棵樹,但下面的群虎卻也爬了上來。
不要……不能被追上……
少女跳了下去,抓住了另一棵樹的樹枝,借著緩沖力落到地上,逃跑……
記憶到此開始了斷層,這也許是些枯燥的或者過于模糊的無用信息。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下,大多數(shù)時候人的記憶是很模糊的,因為記憶過多的無用信息對大腦的來說只是徒增負擔。
“我的蘋果!該死,哪里來的野孩子!站住別跑!”……
“渴了吧。來,喝吧。這可是新鮮的羊奶哦。”……
“小孩兒,你奶奶病了,叫我來接你。走吧?!薄?p> “吶,這些是你奶奶的親戚,以后我們來照顧你吧?!薄?p> “死丫頭,又偷嘴吃!看我不打死你!”……
“沒事,前幾天砍柴磕了一下。身子還在,保準是處!五千八?!薄?p> “嘖……這么臟,別染什么病啊??矗词裁纯?!吃你的咸菜去!”……
“嗯。還行,咱就這么定好了。教主那一定很高興。”……
一番掙扎過后,軒弘終于從少女的心靈感應中回到了現(xiàn)實。而此時,他的袖子上、手上,甚至是少女的床單上全都浸滿了血跡。
“呃……”軒弘站了起來。猛然的起身讓他眼前一黑,無數(shù)的環(huán)狀黑點在他的眼前閃過。他看向旁邊的玻璃,卻只見倒映過來的他臉上全是血跡——他流了好多鼻血。
“我去……”軒弘不得不暫時結(jié)束與少女的談話,出門走進了洗手間。
“你……還好么?”
少女的聲音再次從他腦袋里響起,然而他此時卻已經(jīng)離開了少女的視野范圍??磥?,唯一的解釋是,黃發(fā)少女那心靈感應一樣的異能似乎是無視障礙的,而非僅靠眼神的交流便能給予對方以暗示的能力。
軒弘一邊用自來水沖洗著自己的鼻子一邊開口回答說:“我還好。只是你那信息量有點……”
“我很抱歉。”
“沒關系。這說明你是對我敞開心扉的傾訴嘛?!避幒肟嘈Φ馈澳氵@個能力是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不知道?!?p> “哦?!避幒氩亮瞬聊樌^續(xù)回到了監(jiān)護室。
“你可以給我一個名字嗎?”女孩站在地板上抬頭望著軒弘,那原本沒有任何表情小臉此時竟有了一種微妙的期待情緒。
軒弘看著她,感覺自己似乎是在照鏡子一樣。曾經(jīng)的他一樣也是個沒有記憶的孤兒,一樣期待著被賜予名字的那一刻。只是,他并未經(jīng)歷過流浪、乞討、虐待和拐賣。相比起來,這個孩子可能會比同年齡段的他更容易成熟起來。
“嘛……好吧?!避幒胄α诵Γ缓髲澫卵嗣倥念^發(fā)。那手感簡直就像是在摸一只半個月大的小奶貓一樣。
“不過。”軒弘話鋒一轉(zhuǎn),指向了一旁桌上的糖藥“你得把那碗藥喝了。然后上床睡覺,給我快快好起來,知道嗎?”
“好吧?!?p> 少女點了點頭,一口乖乖喝掉了旁邊桌上的藥,然后便要上床。
而現(xiàn)在,少女的床單上、床上、枕頭上全是軒弘流下的鼻血,看上去甚是不雅。“等等!”軒弘伸手捂住了床上的血跡制止了她。
少女也是以詫異的眼光看了看他。軒弘拉椅子讓少女坐在上邊,然后自己在那里展開了一番操作——他把被子全部疊好并放在了床頭。
完事兒后軒弘不緊不慢的到門外走廊里的服務臺去和值班的護士溝通:“抱歉,這孩子說在這個房間有點不習慣??刹豢梢越o另外安排一間?”
“可以是可以。但……那個孩子是重點觀察對象。奈西醫(yī)生的話……”護士有些為難的說。
“不必了?!边@時哈吉突然出現(xiàn)在了軒弘的背后?!澳悻F(xiàn)在可以把她帶走了。出院手續(xù)就交給我好了?!?p> 軒弘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出院?她不是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嗎?”
“具體的理由以后我會再跟你解釋。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離開這了?!惫岣呗曊{(diào)重復了一遍而且語氣中帶有了一絲匆忙,似乎是在可以掩飾些什么。
“好吧。”軒弘點點頭便回去帶上了黃發(fā)少女走了出來“今天已經(jīng)太晚了,明天來我家找我。”言罷,軒弘便走進了電梯。
“奈西醫(yī)生……這……”過了一會兒,護士抱著滿是血跡的被褥從病房里走了出來。哈吉嘆了口氣沒有理她,接著他轉(zhuǎn)身掏出了手機胡亂點了一通便匆匆塞回了口袋。
哈吉捏了捏眉心迫使自己打起精神來:“把房間里的所有物品都銷毀,對了,還包括你現(xiàn)在穿的衣服?!币姽膽B(tài)度如此堅定,不明所以的護士只好全部照辦。隨后,他又叫住她把今晚的監(jiān)控錄像全部刪除。
“嗷——嗚——”
軒弘背著少女走出了尼爾精神康復中心。而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哀嚎從他的身后傳來,似乎是有兩只狗在撕心裂肺的嚎叫。
軒弘望著那寂靜的社區(qū),不禁感到有些擔心:“這里……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軒弘想哈吉那里大概發(fā)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所以這次沒有跟來帶路,但原路返回的話他還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他背起黃發(fā)少女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嗡——嗡”
這是哈吉發(fā)來的消息。軒弘半路停了下來拿出了手機。而其中的內(nèi)容大概是讓他不要再按照原來的路線回去了,并且給他重新發(fā)了一條新的路線離開。
就在剛剛,我的一位親人永遠的離開了我。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諸多喪葬祭祀可能會打擾到你們,恕我不能遠送。
看過新的路線后,軒弘按照上面的標識走出了尼爾精神康復醫(yī)院的正門。而他的摩托車此時也已在門衛(wèi)室旁等候多時了。
“把這個穿上?!避幒腧T上了摩托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少女穿上,并把她放到了自己的身前然后自己戴上了頭盔。
隨后,軒弘駕著摩托放低了速度,駛向了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