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理解了我在這里默認對應著什么樣的地位了?!标愯髧@息,“不過既然你知道這樣子,卻還要來到劍之州,我想這其中的緣由是來自于那個叫做墨凝淵的人吧?”
“不,他只是催化劑?!背獡u頭,這次卻不選擇隱瞞,讓陳梵有些意外,“我遲早是要回來的,因為……”
楚泉看起來有些晃神,白色房間居然震動起來,把陳梵嚇了一跳。他看向窗外,原本靜止的湖面居然像是有了生命,慢慢波動起來。
海浪嘩啦嘩啦地涌上岸邊,不斷沖刷著平坦的沙灘――陳梵這才注意到原本應當在高空中的白色房間,此時的位置倒更像是一個筑在涯邊的海景別墅頂端。
“因為,劍之州本來就是我的故鄉(xiāng)?!背o靜地講道,像是在講一件稀疏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陳梵驚訝地看到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的長發(fā)女孩。因為距離遙遠,他根本看不清女孩露出的側(cè)臉,但他卻是無比篤定對方就是他的那個女孩。
“陳晴!”他叫道,絲毫不顧外頭是涯是岸,直接板開窗戶躍了出去,果不其然便從高處砸到沙灘上。
但沒關系,這里是潛意識,誰都不會死,誰都不會受傷。他掙扎著從沙中爬出來,甚至沒有心思吐出涌到嘴里的沙子,滿腦子滿眼睛容著的只有一個人。
雖然沒有受傷,可身上還是有如遭受了巨大的沖擊,剛爬起來雙腿甚至用不上什么力,剛跑兩步他又將整張臉摔進了沙子了。
他起身,緩了緩,“陳晴!”
叫出這個名字后他覺得身體又充滿了活力,飛快地沖向那個已經(jīng)背對著他,正沿著海岸線走的女孩。女孩的步伐很輕快,一跳一跳的,左手伸出像是握著誰的手,可她左邊并沒有什么人,有的只是無垠的涌動著浪潮的大海。
陳梵用力甩動手腳,以自己能達到的全速向前沖。
這里是潛意識?
他當然知道這里是潛意識!
陳晴不是真實的?
他當然知道那不是真的陳晴!
可那又如何?他只是想沖過去,站在她身邊,握住她伸出的左手,讓她不會看起來這么的孤獨。
真的假的,那重要嗎?
“吶,哥哥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我想吃糖就吃糖,想打游戲就打游戲,哥哥你都不可以阻止我哦。”放下手柄的陳晴講道,從袋中摸出最后一片薯片,在陳梵面前晃晃。
陳梵張嘴想說好歹先洗手,那塊薯片就被放到了他的嘴里。
“可那是不可能的吧?哥哥以后會結(jié)婚,會有新的親人,以后我也要出嫁――說不定我還嫁不出去呢。到時候咋們就分隔兩地啦,指不定幾年都見不上一次。”
“我會等到你出嫁那天,直到我親手把你交出去,我才會舍得找人結(jié)婚?!标愯竺惽绲哪X袋,兩個小孩簡單的話語,如今看來卻也是不能實現(xiàn)。
“那拉勾……不行,拉勾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情?!标惽绾苁羌m結(jié),明明前兩天剛掉了顆牙,卻還非要裝出成熟的模樣,“我們來拉手,我們拉手走過七里濱,這樣就算約定了。先說好,誰騙人誰小狗?!?p> “好?!标愯簏c頭,心說誰走不完誰小狗。
最后他們沒去成,剛出門就被看護攔了下來,原因是語言不通不方便放出行。
這下好了,誰都是小狗,但誰也都沒做成小狗。
我這次可以陪你走完??!陳梵用力地跑,很奇怪,明明是潛意識,為什么自己的肺還是因為呼吸促得厲害?
奇怪,真奇怪。
可最重要的是,為什么他感覺陳晴距離自己還是這么的遠,明明自己很用力地跑了,好歹讓自己看起來靠近了一點?。?p> 興許是陳梵的潛意識想起了這里是自己的潛意識,他一下子就到了陳晴一步后的距離,她已經(jīng)是近在咫尺。
陳梵愣了不到一秒鐘就邁出步子,結(jié)果卻被不知從哪里出來的石頭絆了腳,臉朝下又埋進了沙子中。
他抬頭,大叫:“陳晴!”
女孩聽到了他的聲音,回過頭驚訝地看著陳梵,最后露出一個笑容,“真狼狽呢,哥。”
陳梵伸手,握住他的手的卻是楚泉,陳晴悄然消逝,沒有任何的過渡。
“她已經(jīng)死了?!背鏌o表情地說道,周圍的海浪卻翻來覆去,轟轟地相互撞擊著。
“那又怎樣?”陳梵甩開楚泉的手自己站起來,“我知道她已經(jīng)死了!”
“你不知道?!背聛恚忠惶麄兩硐戮脱映隽税咨匕?,白色房間悄然包住了他們,“她已經(jīng)死了?!?p> 陳梵瞇起眼睛,也不說話,起身抖抖沙子,拉過椅子坐下來,“這和你沒有關系。”
楚泉聽了這話,深深吸了口氣,輕聲說:“我活到現(xiàn)在,唯一感覺悔恨的就是自己曾經(jīng)沒有力量?!?p> “你現(xiàn)在也挺弱的?!标愯罄淅涞鼗卮?。
“沒錯,我現(xiàn)在也挺弱的,就算是現(xiàn)在的我,放到當年的事情里也做不了任何事情。”楚泉嘆息,“我倒是挺羨慕你,因為你身上沒有背負。”
“你這么了解我?”陳梵冷笑,兩人就算是同一個人,曾經(jīng)的記憶不同,也不能說相互了解。
“陳晴是病死的,是嗎?”楚泉試探著問道,“如果是被人下手,你肯定會死地比她早才對。你是哥哥,當然保護妹妹,對嗎?”
陳梵不說話,楚泉知道自己說對了,又繼續(xù)開口,“楚池不同。”
“楚池是誰?”陳梵不解。
“我的妹妹?!背察o地講道,眼中卻有些抑制不住的悲傷,陳梵平時總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些活躍的因子,所以這時候能明顯地感受到,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宛若死人。
“她……”陳梵隱約明白了什么。
“她也死了,死于人性?!背察o地說,陳梵忽覺他像一支劍鞘,包裹著劍的所有鋒芒,某一天或許他便能夠從自己的身上,抽出自己隱藏著的那柄劍。
“復仇?”
“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我要徹底摧毀曾經(jīng)害死她的人?!背f完,終是露了個笑容,宛若死神提起了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