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外早已有人接應,許二運來的東西已經轉移到了一條街外的鋪子里。
饒是如此,對唐婉這三腳貓的功夫來說,要她避開巡邏官兵順利到達那間鋪子仍舊困難重重。且不說她對此處并不熟悉,只在街上亂晃就已很可疑,宵禁之后,并非不讓人上街,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會早早歸家,就因為這些巡邏官兵一旦認為你可疑,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帶回牢里過夜再說,而她這樣一頭亂撞的,顯然就要被歸于那一類人。
何況,盡管只隔了一條街,卻是實實在在分屬為兩個不同區(qū)域,因此有專人在這把手,若想不被發(fā)現(xiàn),需得有人吸引注意,光這一點,唐婉便做不到,對她而言,目前最缺的就是人手。
吳敬帶她走到一半,前方果然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相鄰兩條街的巡邏兵也都被吸引過來,手下人見狀也都分散開來,湊湊熱鬧給他們拖延時間。
趁著大家亂成一團,而官兵們還沒回過神來時,兩人隱身暗處,伺機沖了過去,躲在柱子后,確定無人發(fā)現(xiàn),這才安然走在另一條街上。
經此一事,唐婉也不由得審視了自己,為何吳敬可以讓這么多人聽命于他,而自己可用的人卻少之又少。而吳敬,三番兩次的相助,她不相信只是傾慕這么簡單,何況在他鬧上閣里之前,兩人從未打過照面。
沒給她多想的機會,鋪子已經到了。
許二的貨物里,據(jù)說是將整個許家最值錢的物件全都運了出來的,可唐婉將他們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瞧出它們有什么特別之處。
吳敬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動過手腳,這些箱子都是原封不動的搬來的,他也只是在剛發(fā)現(xiàn)時大致看了兩眼,之后便給封箱等著唐婉過來檢查了。
唐婉這時才取出許二娘子列的清單,說來她之前也沒細看過,真不知道清單里都有些什么東西,現(xiàn)下看來,竟真只有些鋪子里稍貴重些的布料。
這些布料雖說比普通麻布稍微貴重,但也不過是些過時的料子,像現(xiàn)在正時興的各式錦帛一匹都沒有,反倒是大戶人家用來給丫鬟們做衣裳的料子更多一些,這就是所謂的許家鋪子里所有值錢的絹布?
最后一箱,照清單上列的,都是些許家從外頭尋來的寶貝,兩方端硯,一方澄泥硯,再有幾幅名家真跡。另有一只袖珍紅木雕盒子,用一把小鎖鎖著,這樣的小盒子里頭,一般會放些珍惜玩意兒。
小鎖制得精巧無比,幸好唐婉從許二娘子那拿了鑰匙來,否則這樣精美好看的小盒子就只能被一刀劈開,那多可惜。
對準鎖眼兒輕輕一轉,盒蓋應聲彈開,竟是內有乾坤。
盒子里又有分層,方才開的只是第一層,若想打開第二層,需得先取出第一層,然后把左側三個小圓片全都轉到相應的位置,卡住這層的小墊片才會收起。
第三層的設計卻更為復雜,它是由兩塊小木片合上的,做成兩張小門的模樣,相交處又有幾塊不規(guī)則的小木塊,每個木塊都有一條邊呈圓弧狀,只有將它們拼成一整個圓,底下的小門才能被拉開。
唐婉看得直皺眉,要不是許二娘子畫上了解法,她哪會有這個耐心去把弄一個小盒子。好好一個小木盒子,外觀做得精巧些也就罷了,內里整這么名堂,也不知是累著誰,若真想偷里頭的東西,誰還會費心一層一層先玩?zhèn)€游戲,這不是一斧子的事嗎?
想來許家這生意人當久了,還想轉個型做做文化人?
一連開了三層,這下一樣一樣拿起來仔細端看。
首先是第一層,放的是一對上好的翡翠鐲子,質地細嫩潤滑,碧亮喜人,瞧著既通透又清澈,連唐婉都看出這是一塊上好翡翠制成的,就是當做傳家寶也不為過。
第二層,是許家在外地一些田莊鋪子的地契,也就略過不提。最古怪的,是第三層,僅放了一個約兩寸左右的木珠子,珠子看起來十分陳舊,表皮都已脫落,更顯得斑駁。
除了它很有年頭,唐婉看不出這東西有任何收藏價值,而這么個小珠子,被鄭重地放進一個價值千金的小木盒子里,還格外將它收進最里層,怎么想都覺得不尋常。
許二娘子的話,恰恰也應照了它的特別,“唐姑娘,在那只盒子里,有一個極為普通的小木珠子,若是你看到了,請立即回信告訴我,好叫我安心?!焙喼本褪翘匾馓嵝阉?,這個普通的小木珠子有多不普通。
總之,東西一樣沒少,唐婉拿走了珠子,剩下的都先交由吳敬保管著,待許家事情了了,再有許家自行處理。
至于珠子,落到吳敬手里這么些天,他若想要早就取走了,也沒必要讓她見著。她之所以要隨身帶著,一來,是因為許二娘子的叮囑,讓她不得不重視起這珠子,二來,從傳回來的消息看,許二分明是將許家的貴重物帶走大半,但除了這顆莫名的珠子,其他物件可稱不上所謂的許家大半。
驗看完,唐婉無意久留,畢竟玥兒還一人在那替她擔心。
吳敬也似乎真的只為了讓她來看看東西,全程既不多話,也沒有做出任何讓人不適的舉動,直到唐婉要走。
看著那只從背后冒出的手,唐婉心知,該來的還是來了。只好轉身,滿臉無奈的望向他,“吳公子,還有事嗎?”
“明日就是乞巧節(jié)了,成都府每年都會大辦,屆時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很熱鬧。尤其夜里,宵禁也沒有平日嚴格,我都安排好了,怕你不來,只是再同你說一遍。若你不來,我就去登柳府的門接你出來。”吳敬笑得靦腆,說出的話卻是十足的威脅。
“知了?!碧仆衩娌桓纳膽?,若是換了其他姑娘,聽他這么說定會覺得羞澀難堪,可誰叫他偏偏遇上了唐婉。別說她壓根不怕他登門,在她這,吳敬幫過她的忙,她賞臉赴約,這交易劃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