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這艘畫舫來自楓葉湖,一船的人都死了。”
“安慶府第一才子傅朝佑昨夜失蹤,恐怕也在這艘船上?!?p> “還有吳記米鋪的吳老爺,昨晚也去了楓葉湖,到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只怕是兇多吉少了?!?p> 一大早,蕭白和厲無聞便離開客棧,路過一石拱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許多人聚集在岸邊。
他們好奇的駐足,循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停在岸邊的一艘船。
此刻,府城的捕快將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從船上抬到岸邊。
那些尸體或被掏了心臟,或被咬了脖子,死狀極慘。
蕭白盯著那些岸上的尸體,皺眉道:“他們的陽氣都被吸干了?!?p> 厲無聞沉聲道:“這定是珈藍寺的那些魑魅魍魎所為,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的解決掉他們。”
蕭白和厲無聞快步離開石拱橋,來到城北泥瓦巷,在一戶簡陋的宅院外站定。
二人翻過僅有一人高的院墻。
厲無聞一腳踹開了房門,正做著大小登科美夢的方平,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的所有人都變成了猙獰的鬼怪,直接被嚇醒。
“你……你們怎么會在這?”
一刻鐘后,方平收拾好行囊,沒精打采的走出院子,跟著蕭白他們騎馬離開了府城。
珈藍寺。
“我說厲兄,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能殺死那頭樹妖?”
幾人翻身下馬,進入珈藍寺。
雖是大白天,但方平仍覺得這寺院陰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p> “……”
方平已經(jīng)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感覺這厲無聞根本就是叫他們來送死的,看來是指望不上這家伙了,得多畫些符保命才行啊。
三人四處探查了下寺廟,但仍是沒有發(fā)現(xiàn)那樹妖被鎮(zhèn)封在哪。
而在這個過程中,為避免鬼怪逃脫,厲無聞將在府城收羅到的東西經(jīng)過祭煉,置于寺院各處,同時讓方平畫一些黃符交給他,在寺院布下誅邪大陣。
入夜必會有鬼怪出現(xiàn),蕭白思索了下,便小聲的與厲無聞說了些什么。
“可以一試?!眳枱o聞點頭。
……
“姥姥,那幾人又來珈藍寺了。”
珈藍寺的地底洞府,黃鼠狼探查了下外面的情況,回來稟報。
“哼,果然是來了么?既然這幾人愛多管閑事,那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樹妖姥姥臉色陰沉沉的。
大日西沉。
三人聚在大殿飽餐一頓,閑聊到了亥時左右,便各自回了房。
方平一回房便掏出一沓黃符貼在門窗各處。
厲無聞則將劍匣置于腿上,閉目以秘術溫養(yǎng)。
蕭白點上蠟燭,看書等待。
“那個叫蕭白的書生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p> 黑暗中,一個妖魅的女鬼嬌笑道。
“哦,那真不巧了,那書生早已被妹妹看上了呢?!碧K魅兒微笑道。
“既然是妹妹先看上的,那姐妹們也就不與你爭了,就不知另一個書生,魅兒可有看上眼?”之前那女鬼說道,只是眼底卻暗藏兇戾。
“剩下的那個,你們隨意?!碧K魅兒說笑著走遠。
“呸,賤婢!”那女鬼面目猙獰,寒聲道:“好你個蘇魅兒,仗著姥姥的寵溺,竟是騎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誰說不是呢,自從這蘇魅兒來了之后,我們的地位已跟侍婢沒甚區(qū)別了。”另一個女鬼陰陽怪氣道。
“遲早收拾她!”
“聽姥姥說,那厲無聞乃是修道的,很不好惹,而那厲無聞便住在蕭白的對面,一旦被對方發(fā)現(xiàn),那蘇魅兒……”
“魂飛魄散了才好!”
那幾個女鬼森然地談論著。
而在厲無聞的房間,已是爬滿了樹根,此刻他正隔空與那千年樹妖角力。
整個珈藍寺所在區(qū)域,都是那千年樹妖的地盤。
即便對方因某些原因而修為受損,被囚困于珈藍寺,根本無法離開,但以他如今的修為,也是沒有把握消滅對方,只能寄希望于青索劍。
一人一妖,二者一直相互忌憚著,樹妖姥姥感應到了厲無聞所背劍匣的可怕,不敢輕易暴露自身,派手底下的鬼怪各個擊破。
而厲無聞則不敢輕易的動手,與對方角力的時候,感應那力量的源頭。
咯吱!
緊閉的房門忽被推開,夜間的寒風拂過,桌上燭火搖曳,正在看書的蕭白立即警覺地抬頭望去。
“公子……”蘇魅兒走了進來。
“姑娘,你……你這是……”蕭白站起身,“詫異”地看著她。
“肉戲”這就來了?
我……要不要矜持一下下?
好生糾結呀!
“妾身蘇魅兒,見過公子?!碧K魅兒一禮道。
“魅兒姑娘好?!笔挵谆囟Y,而后疑惑道:“不知魅兒姑娘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這珈藍寺并非善地,公子還是盡快的離開這里吧?!碧K魅兒道。
“并非善地,不會是鬧鬼吧?!笔挵孜⑿Φ?。
“公子既然知道,為何還要來珈藍寺留宿?”蘇魅兒蹙眉道。
“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這世間怎么可能會有鬼呢?”蕭白搖頭笑道。
“公子怎知世間無鬼?”
“魅兒姑娘又怎知這世間有鬼?”
二人對視著,相互問著彼此。
“因為妾身見過,公子也見過。”蘇魅兒嫣然笑道。
“我也見過?魅兒姑娘可真會說笑。”蕭白挑了挑眉。
“魅兒可沒有和你開玩笑哦……”蘇魅兒俏皮地說著,面目突然大變,青面獠牙,猙獰而可怖。
“你……”
眼前氣若幽蘭的妙齡少女,陡然變作了猙獰惡鬼模樣,蕭白雖說心里有那么點準備,但仍是嚇了一跳。
蘇魅兒張著血盆大口猛然撲了過去,蕭白“嚇得”跌倒在地。
“公子可記住了,現(xiàn)在便離開珈藍寺,若是不然,魅兒就吸干你的精血!”
蘇魅兒湊到近前,盯著蕭白的眼睛,惡狠狠地說著。
“魅兒姑娘定然是變戲法的,好厲害呀!就跟真的一樣?!笔挵左@奇道。
“你這書生怎么就不信呢?”
蘇魅兒變回了之前的面目,眉頭一皺,拿起一根木棍,砰的,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記,蕭白直接白眼一翻,撲倒在地,只覺腦袋暈乎乎的。
“會不會太重了?算了,不管了?!?p> 蘇魅兒嘀咕一句,見蕭白沒暈,舉起木棍,就要再來一下,將他敲暈。
“等等,別敲,魅兒姑娘有話好說啊,剛剛我是跟你開玩笑的?!笔挵宗s緊抓住那根手臂粗細的木棍。
“魅兒姑娘定然是被那樹妖脅迫的吧,我有一法能斬殺那樹妖?!?p> 蕭白摸了摸腦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好大一個包。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演得太過,腦袋遭殃。
“什么辦法?”
蘇魅兒盯著蕭白。
這三個家伙去而復返,她猜測定然是想除了樹妖姥姥,但她不覺得他們有那個實力。
“厲無聞手中有個劍匣,匣中有把青索劍,此劍定能斬她?!?p> “需要我做什么?”
蘇魅兒立即便明白過來。
她能瞧出樹妖姥姥對那厲無聞的忌憚。
若真能殺死樹妖姥姥,她就能擺脫樹妖姥姥的控制,只是她心里還是有些顧慮。
“以厲無聞的修為,短時間內(nèi)只能借用一次青索劍的力量,所以我們需要知道樹妖的本體所在。”
聞言,蘇魅兒似笑非笑道:“你將計劃都告訴了我,就不怕我去告訴樹妖姥姥?”
“若你想一輩子被那樹妖控制,大可去告訴她?!笔挵纵p笑。
“那老妖婆的洞府就在大雄寶殿之下,至于她的真身……”
蘇魅兒想了想,道:“老妖婆的真身是棵榕樹,百年前,老妖婆被覺遠所封印,她的真身很可能在寺院后的塔林中?!?p> “塔林?”
白天,他們到過塔林,除了數(shù)十座一人多高的石塔,并未有發(fā)現(xiàn)一棵樹。
那樹妖難道被斬的只剩樹根了?
是了,一定沒錯。
歷代高僧都在塔林坐化,那里看似毫無異常,卻是珈藍寺最神圣之所在,以金身佛骨鎮(zhèn)妖,是最穩(wěn)妥不過的了。
“你先回去穩(wěn)住她?!笔挵姿尖饬讼碌?。
蘇魅兒點點頭,然后運轉功法震傷自身,繼而臉色蒼白地逃出了房間。
在蘇魅兒離開后不久,蕭白打開房門,也離開了房間,敲響了隔壁方平的房間。
方平手拿一張黃符,如驚弓之鳥地望向門口,剛剛有數(shù)頭厲鬼想要強闖進來,若非他早有準備,早被這些女鬼給吸干了。
“你是人是鬼?”
“我當然是人了,快開門,我已經(jīng)知道那樹妖被鎮(zhèn)封在哪了。”蕭白無奈道。
“真的假的?”方平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
因不確定在門口的是人是鬼,他將一張驅鬼符通過門上的窟窿眼塞出去,讓對方拿在手中。
見黃符沒有被激發(fā),而門外的人也沒有被黃符傷到,方平這才挪開堵著門的桌案,打開門。
蕭白看著身上貼著好幾道靈符的方平說道:“將所有的靈符都帶上,我們?nèi)ニ略汉蟮乃??!?p> “你是說,那樹妖被封印在塔林中?”
見蕭白點頭,方平趕緊回屋將所有的靈符都帶上。
二人站在院子中,就見厲無聞的房間已是爬滿了樹根。
蕭白向方平要了幾張靈符,當即就激發(fā)了兩張爆炎符……
“姥姥,那幾人果然是有備而來?!?p> 珈藍寺的地下洞府中,蘇魅兒臉色蒼白地咳嗽著。
“沒錯,姥姥,那書生方平的房間貼滿了黃符,奴婢們根本就進不去?!?p> 其他女鬼也是說道。
那樹妖姥姥張口正要說些什么,突然之間,她感應到她囚困厲無聞的樹根牢籠被烈火焚燒,那三人正極速去往塔林方向,頓時面色大變,操縱樹根攔截的同時,命令寺廟中的所有鬼怪出動,不計代價的殺了他們!
那吼聲傳遍整個寺院。
雖疑惑姥姥怎么突然這么大的火氣,但她的命令不敢不從。
當即,就見隱藏在寺廟中的所有鬼怪紛紛出動。
霎時間,寺廟內(nèi)陰風陣陣,鬼哭狼嚎。
“這……這珈藍寺真的鬧鬼!”
“快跑??!”
寺廟外,幾個行腳商人原本想在寺院中借宿,這突然的動靜,嚇得他們倉皇逃竄。
而在寺廟內(nèi),三人一路殺到了塔林,到了這,那些鬼怪紛紛止步,眼中有忌憚之色。
“這里那么多座石塔,樹妖究竟被鎮(zhèn)封在哪座石塔之下?”
塔林之外魑魅魍魎虎視眈眈,嚎叫不止,被一雙雙兇厲的眼睛盯著,方平只覺頭皮發(fā)麻。
“應該是覺遠禪師?!?p> 蕭白觀察著那些石塔,但石塔外并未立碑,根本不知哪座石塔是覺遠老方丈的。
厲無聞掃視一圈,道了聲“得罪了”,便抬手攝來一截三尺來長的樹枝,但見他眼神肅然,一道劍氣便橫掃而過。
下一刻,便見一座座的石塔崩裂倒塌。
嘭!這時,手中的樹枝應聲崩解。
最終,塔林中只剩七座石塔屹立。
那些石塔原本平平無奇,分散在不同的角落,此刻受到攻擊,表面綻放淡淡的金光。
其中西南角的一座石塔,在這時突然出現(xiàn)了道道的裂痕,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
一根根粗大的樹根破土而出,如靈蛇般緊緊地纏繞著那些石塔。
“嘎嘎嘎嘎~~”
樹妖姥姥大笑道:“本以為要過個一年半載本座方能脫困,你們這群蠢貨倒是幫了本座的大忙,待本座脫困,賞爾等全尸!”
當初,覺遠將她的神魂封印在大雄寶殿的金缽當中,本體則鎮(zhèn)封于塔林地底,如今她神魂歸位。
她能感應到那封印越來越弱,而她的力量則越來越強。
“你實在是太慢了?!?p> “什么?”
樹妖愕然,不明白對方說這話的意思。
“就讓厲某再助你一臂之力吧?!?p> 厲無聞冷冷一笑,一步踏出,人便拔地而起,凌空立于石塔上空,口中噴出一口精血,手掐劍訣。
他背后的劍匣顫動,仿佛有絕世兇獸正在蘇醒。
“以吾之血,祭!”
厲無聞暴喝道。
倏然間,自劍匣中沖出一道青光,弱小的厲鬼直接被蕩滅。
他的劍訣一引,那道青光在頭頂?shù)瘟锪锏剞D動一圈,便如隕石般轟入地下,蕩碎了所有的石塔。
“你竟是蜀山弟子?。?!”
樹妖姥姥發(fā)出一聲驚駭?shù)膽K叫,其余鬼怪一感應到那鎖魂咒解除,便紛紛嗷嗷叫著遁逃。
青光一閃,青索劍回歸劍匣。
臉色蒼白的厲無聞落在地上,奪過方平手中的所有靈符,催動體內(nèi)的最后一縷靈力,將手中的靈符盡數(shù)祭出,引動誅邪大陣!
珈藍寺金光大綻,如大日普照,幽魂厲鬼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