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暗倒背著手撇了撇嘴，“老夫是墨家大祝，見多識廣不假，可那種不入流的符膽品秩還不值得我費心思記住，八成是青署國境內(nèi)那個小門小派的手法，旁門手法脈絡不明，似是而非靈氣全無，江湖之上多得是這種糊弄人的小把戲，也就是青署國是個小國，要是在別處的大王朝，莫說是這種有背景的地方，便是江湖人士也能看出優(yōu)劣高低來。”
周福氣知道汲暗的言外之意，老者是隱晦的告訴少年，即便這個地方不一般，可這個地方，或者說是整個青署國，都是那種老者嘴里的小泥潭，沒見過真正風光的那種。
這倒是讓周福氣有些感慨，在出鄉(xiāng)之前，少年以為也就只有映月鄉(xiāng)那種被人為封禁的地方，才會如此閉塞。
這讓少年剛出鄉(xiāng)的時候，著實對未來有些恐懼，少年對于外面那個陌生的世界，擔憂大于欣喜。
在映月鄉(xiāng)，幾個進鄉(xiāng)的煉氣士都差點讓周福氣送命，到了外面的世界，少年將要遇到的煉氣士還不是茫茫多，更何況周福氣的運氣向來不怎么好。
經(jīng)過了度朔城一役，再到現(xiàn)在的許家坡，一路之上，雖說只是聽了汲暗的一些只言片語，可周福氣不難得出一個結(jié)論。
那就是外面的世界也分三六九等，雖說沒有什么圣人劃分的封禁之地，可廣闊神州疆域之中，還是形成了一個個認知不同的地區(qū)。
可能是以某國的疆域劃分，可能是以某個山上仙門的勢力范圍劃分，也許就是以某種地形劃分。
總之，過于廣闊的地理面積無形之中，便劃分出了一個個風俗習慣、消息認知皆不同的區(qū)域。
而目前自己在的這個許家坡，可能就是另一個映月鄉(xiāng)的翻版。
也許在周福氣看來，許家坡和映月鄉(xiāng)是截然不同的，可在這個號稱是墨家大祝的汲暗看來，兩者沒有什么區(qū)別。
甚至，在汲暗的眼中，映月鄉(xiāng)比這個許家坡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畢竟整個中小神州只有一個映月鄉(xiāng)，而類似許家坡這種山下世俗世界的族村，可謂是比比皆是。
汲暗沖周福氣努了努嘴，好奇的問道：“你能看出來這大門上掛的門神有異樣？”
周福氣點了點頭，“也不太確定，但就是感覺不太一樣?！?p> 汲暗接著問道：“哪不一樣。”
周福氣皺著每天想了半天，“沒有精神，但又不是落灰的那種臟，就像是一個莊稼漢生了病沒有精氣神一般?！?p> 其實周福氣在進村之后，感受更清晰的是一種淡淡的陰氣纏繞，就像是小時候周福氣進映月鄉(xiāng)里那件棺材鋪的感覺一樣，有點不同，但差別不大。
少年感覺自己自從站樁習武之后，對于身邊的某種氣息變化更敏感了。
只是如今無論是沈密還是曹無念，或者是姚安恭，都沒有在自己身邊，周福氣只能把某些問題悶在自己肚子里，希望以后遇到他們之后再一一請教。
當然，周福氣身邊就有個敵友難辨的汲暗，每次和汲暗聊天，周福氣也試著透露一些自己的信息，試圖逐漸接觸和把握汲暗的態(tài)度。
在得不到任何助力的時候，少年只能依靠這種盲目而極具勇氣的試探，去不斷的測試汲暗的企圖邊線。
雖說看上去有點瘋狂，但能提前了解這個捉摸不定之人的一些信息和反饋，提前做打算，總比事情發(fā)生之后再面對強的多。
汲暗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神情，沒想到這個少年對于靈氣還很敏感，不能煉氣實在是可惜了，除非是走另一條路-------巫，不過老人很快就把關于另一條路的事情否定了。
一條被他們這幫老家伙證實了是斷頭路的途徑，就沒必要再消耗年輕人的精力了。
老人有點惋惜的說道：“雖說你現(xiàn)在不能走煉氣士一途，曹無念說即便你沒遭受意外之前，也沒有煉氣的天賦，但武夫的天賦倒是有，只是同樣也說不上多么出色罷了?！?p> 汲暗忍不住伸出手指點了點周福氣，“但是你感官確實靈敏，有如此敏銳的感官卻沒有煉氣士的天賦，也算是一種痛苦，看得見摸不著，慘也?！?p> 拋開被人打斷修道一途的可能性不談，像周福氣這種能表現(xiàn)出迥異于常人的直覺和意識，但確確實實不能煉氣的存在，汲暗確實是沒見過。
按理說，有如此敏銳的直覺，正是自身靈身外顯的最直接表現(xiàn)，可到了周福氣這里卻恰恰相反。
靈身先天封閉，又是被人打斷體內(nèi)的靈身通道，但少年還能有這種直覺，只能說是先天靈身有和肉身交融的趨勢，至少是相互影響。
煉氣的終極目標是修煉靈身，而武夫的終極目標是修煉肉體，這種靈身和肉體混混沌沌的存在，還真是上古時期大巫的好苗子。
只可惜，這個時代，大巫注定是一場夢，一場讓汲暗做了一輩子的夢。
周福氣對此倒是沒有什么惋惜厭恨的情緒，即便是有煉氣天賦，經(jīng)過映月鄉(xiāng)和外鄉(xiāng)人沖突一事后，都會被人硬生生打斷，沒有天賦倒也好，不心疼。
而且少年目前對于自己的處境還是挺滿意的，走上武道一途也挺好，靠練拳吊著自家性命也什么不好，只有以后自己練拳勤勉些，就能一直走下去。
這種自己把握命運的感覺，尤其是需要辛辛苦苦付出才能澆灌出一點成果的局面，周福氣心里是很認同的。
少年感覺很踏實，就像一個人在莊稼地里種莊稼，種多少就吃多少，下多少力就產(chǎn)多少莊稼，理所應當。
汲暗見少年沉默，還以為周福氣是想到自己無法修道的事情而糾結(jié)，便主動解釋道：“此地風水明顯是被人動了手腳，而且動手腳之人水平不低，至少在神道一途造詣頗深，甚至有可能是當?shù)厣缴癯勤蛑鳎H自動的手腳?！?p> 周福氣一愣，“山神城隍不是守護一方水土的正神嗎?！?p> “嗯”汲暗點頭示意，“只要道心不堅定，也有被魔化的可能，一旦魔化，這種山水正神的危害更大。”
見少年一臉不解，汲暗只好繼續(xù)解釋道：“這也是藩屬小國沒有多少山水神靈的原因，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監(jiān)控之力，而對于負責監(jiān)管天下修士神靈的儒墨道佛四家修士來說，某些犄角旮旯之地也不容易發(fā)現(xiàn)其不當?shù)闹??！?p> 事實上，青署國被滅國，所屬神靈正神皆被那大衍鐵騎搗毀，而大衍王朝的供奉修士，一時間還沒來得及清查這幾塊剛剛打下來的江山，所以給了此地山野淫祀胡作非為的空間。
當然，這些情況，周福氣和汲暗在此時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只是說這是一種可能而已，莫當真，不過這些被許家坡主人請來的高手水平是真不行，竟然一點也沒看出來，而且此地還有種非人的氣息，只是被人氣所掩蓋住了。”
周福氣端坐在那里，皺眉不語。
汲暗輕笑道：“準備行俠仗義？”